果糖素来听话, 最后好生的给婉绣道了不是, 说来来由,这才去了澹宁居。
意料之中, 两父女在十多头年来,头一回关门详谈。
等到出门时,天已经黑了, 和胤禵见面已是次日请安时。为了耳根子清净, 婉绣特意让胤禛打发走开。
待到人走,胤禵这才道,“昨日汗阿玛答应我了, 让我过了这年就能去兵部了。”
去兵部不奇怪, 可胤禵要去的话, 又是要一去不复返了。若不然,也不用和康熙求了许多次都不可得。
果糖大惊, “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不是。”
胤禵摇头, 他看着果糖发笑,“汗阿玛心里明白, 不至于为了个女人把儿子丢了。”
‘咔’
茶盖和茶碗亲着脆响,胤禵坐直了身子道, “不过汗阿玛见我终日里在演武场里无所事事,索性就成全,让我现在底下练练。只要是师傅说不差, 明年我就能跟着去找纳克楚了。”
婉绣挑眉, 这舅舅外甥混在一起, 只怕那里的天都要捅出洞来。偏生,康熙答应了。她不着眼的看了胤禵一眼,见他果真一脸得意高兴的模样,不由冷笑一声。
这个老滑头。
胤禵这话说的不周全,果糖听惯了他对自己不露痕迹的亲哄,自然就想多了。她觉得额吉说的没错,她着实是个被宠得没脑子的没用东西。眼下没有外人,生性娇气的果糖禁不住红了眼,伸手拉住胤禵的袖口,她抹了抹眼角,“十四弟,是我对不住你。”
“没这回事,汗阿玛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肯答应我呢!十二姐不要自责,我这是因祸得福!”胤禵正得意着,一眼撞到果糖的泪珠子,登时头大了起来。被扯住袖口的手臂都僵了,他抓了抓小光头,“汗阿玛都没生气,你就不要多想了。”
汗阿玛没生气才怪!额吉都气得不行!
果糖想说十四弟还是缺心眼,可是头顶上若有若无的目光压得她头都不敢抬,只能侧着飘了一眼出去。
胤禵心领神会的咧嘴笑。
“既然有差事,那就去忙吧。”婉绣见两人脸皮厚过城墙,自觉十分无趣,“没事别过来扰了清净。”
不光是胤禵,果糖也要每日去书社走一遭,捡起书画,不能再无所事事的得过且过。
这是她向康熙承诺的。
两姐弟眼神交递的出了门,婉绣顿时无骨般歪到一侧。最近她常出去,只觉得人都黑了一圈。瓜尔佳氏每日小心翼翼地养伤,又每日哭着自己黑了,日日如此,却乐此不彼。
可惜,她自己是个懒人。
百无聊赖之下,婉绣将人遣了出去,翻出了一挪本子来。她从入宫能得到纸笔开始就有了偶尔笔记地习惯,不过她一向是写的汉字。直到当年那场梦境,叫她本能地想要多点不同。于是兴致来了是英文,偶尔是满文,亦或者是不那么熟练地法文。
日记不常写,但是收起来却是不菲地厚度。
婉绣翻阅了两页,她忽然想到了有同样嗜好的安嫔李氏。这个李氏是日日都要写上两句,还会抑扬顿挫的念出来再做修改。她记得上一回南巡时,路上遇到那些出门的女子,落落大方。再想这次出宫时从马车看出去,几家年轻男女同伴出行的场景。
男女大防,似乎越来越不大了。
但愿果糖能抓住机会,莫要碌碌无为。
婉绣摇头苦笑,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这些。金枝玉叶的公主生来尊贵,不需汲汲营营,也不需与谁比试厉害。想想,很多事情她也是想当然了。望子成龙固然好,可健康平安的日子也是很好的,看荣宪不也知足常乐?
荣妃如今整日里也笑呵呵的,新人里反而就爱靠她多些。
至于永和宫,从她晋升出头开始,待她更尊敬的许多。只是宫中流言和说法也多了,只觉得她更厉害。不过没有这些流言,又是不行的。
至少不能这样清净。
婉绣皱着眉头,将自己的苦恼写了下来。她许多事情都想当然了,但是岁月蹉跎之后,连她自己都懒怠了下来。提笔两句,又翻到了前面设想过有关的预想计划,才要舒展的眉头又都皱巴了起来。
康熙过来的时候,就看着秋水阁的门关着,所有奴才都在门外把守。他闲走两步,尽都行礼低声,鸦雀无声。
知春低声,“皇上万福,可要奴才进去说一声?”
康熙摆了摆手,“在歇息?”
“是。”
康熙点了头,脚尖一转往侧间去。只是他不急,绕着廊道时恰好路过一处窗棂。
窗棂半开,女子松去规矩换下一身汉衣常服躺在炕上,一手执细笔,一手撑着头,望着近处的缸子里的睡莲。
她躺的自在,身子侧着只能看到半边面容,惬意而慵懒。
手上的扳指转了两转,康熙抬脚走开,“你家主子怎么不出门去?”
圆枣勾唇,“主子说现在日头大,不出去了。”
“还有呢?”康熙停下脚,俯视着宫女。
“还有,”圆枣眨了眨眼,“主子让奴才们看着时辰,早些催膳房做好晚膳来,说晚些日落时去院外的池边作画。”
那个时候日落缤纷,景色醉人,也能静心的做事。
康熙嗯了一声,他往前踱步,恰好在将侧间跨了一圈后抬脚出门。临走前对着知春吩咐,“早些叫你主子,闷在屋里看书容易伤眼。朕来看一看,就不用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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