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加一颗, 水量生变, 又当如何?”
青青长河,烟波荡漾着山形树影。人眼望去, 嵯峨黛绿的群山,蓊郁荫翳的林间接连的是缥缈白云的湛蓝天际。
轻风徐徐,卷起水上水气, 等拂到面上来时, 早已没了夏日的闷热。
兴许是走得早,所以至今还不算太热。婉绣回过头来,看着桌上被投了两颗花生米的茶水, 略一思量后道, “为何不能直接在山上开渠?”
“怎么又想这个了?”
康熙靠着软枕,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他闲来无事, 一路上倒是问了许多。仿佛是当年婉绣与胤礽说故事一般, 两人都当是闲谈,才不久过了一方水田, 康熙便问了她农田水利的问题。
不过问的十分委婉,就像是桌案上的杯子, 如稚童玩弄泥沙一般。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南水北调的缘由来,听闻这南起扬州以南的长江, 北至淮安以北的淮河, 早从春秋时期开始兴建邗沟, 可见先人的智慧无双。”
“邗沟虽好,却也要窥看地境。”
婉绣点头,“大清国土浩瀚无边,治理起来自然并不易事。可惜我只是后宫之人,腹中没有多余学识,实在很难替爷分忧。”
书到用时方恨少,婉绣此刻也就是这个窘况了。若是在她方进宫的时候,有熟识人手,身上的年轻带着冲劲,只要有那么一丝机会,她的野心就难以控制的膨胀。
当然,这也并非是一种好事。
要知道当年进宫时,她那几年过得是极为克制乖觉。康熙只当她是得宠后惯出了一点性子,却不知那不过是她本性罢了,毕竟人都难免会奢望些更好的东西。
康熙听出了拒绝,他侧身找了个更舒适的坐姿,将船窗推了推,“邗沟你应是少见,坎儿井该有几分印象。”
“这个是知道的,借的是地势引地下潜流灌溉农田。当年我跟着阿玛去庄子里收粮,就曾见过竖井和地面渠道,觉得甚是巧妙。”
北方的一些地势不如南方,水土又经了旱涝和小冰期,粮食丰收大不如前。婉绣说到底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小姐,要不是当年威武带着她,还有心教她,今日还真的可能说不上话来。
婉绣猜到康熙这回出来是要做什么了,先是恨自己无能,又恍然他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不过细想,又似乎不是。
“我虽然不懂,不过幼年识得几位故交,如今应该是和弟弟一同去了。其中有个教士原来是学堂里教书的,他的数学出众。别的不说,只这些他应该是最了解的。”婉绣指着装了花生的茶杯,她想到以前学习后所谓无处所用的数学,说完也凝神了。
康熙抚上了扳指,因为出宫来低调行事,原来戴着的扳指换了一只。虽然也是温润好玉,只是触感不同,转而摸了袖口里的珠子,鼻下似有似无的应了一声。
说来也奇怪,坐车不爽利的婉绣上了船,却是如鱼得水般,没有丝毫不妥。反之康熙,偶尔就会觉得晕乎。婉绣提议上岸,康熙却都一口否了,说水路快些。
早一步到,也能多看些百姓风景。
虽然是南巡,看当地百官簇拥,将镇村都收拾一新,平日里的好坏纵是他火眼金睛也看不清楚。
像那战场戈壁,寸草不生,粮草供给几度大难。莫说地下的士兵,连康熙自己也要做好表率的省吃俭用,最难时两日只有一顿吃。以前那些嘴上的节俭也都被他记在了心里,若不是真饿,他也懒得吃宵夜填肚。
他宠婉绣,也是看她没有铺张浪费的毛病。
水路走了七八天,最后众人都有些吃不消了,这才上了岸。
码头就在城镇的商户繁华地段,婉绣跟在康熙身侧不过走了两条街的样子,就听见了好些百姓们议论皇上御驾将要来临的事情。
“听说皇上啊拔地倚天,笔扫千军,所以把葛尔丹追的屁滚尿流,夺回了大清疆土!”
“这么厉害!”
“那是!人家说书的先生说了,皇上是一国天子,勤政爱民是难得的明君,自然容不得那些歪门邪道得势!”
“那先生还说了什么?”
几个中年人凑在一起,被围着的那个似乎记性不错,嘴里不时的蹦出四字成语,当然也有些说错了的,叫人啼笑皆非。只是气氛火热,还有他们脸上的兴然和热情,竟让人难以去指出言语上的错误。
婉绣轻轻地扯了康熙的长袖,“爷您看。”
“莫不是人叫的?”康熙始终看着,只是他目光不偏不倚,让人以为并不留神耳畔言语,当然他的认知也格外小心苛刻。
若是真心实意,那自然是好的,可若是被人指使,只怕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婉绣不敢看的露骨,只是留神其动作衣衫,“我觉得倒是自己的肺腑之言。”
康熙看着街边的店家和行人,听着婉绣说道,“虽然只是一隅景色,可是百姓精神有力,虽然衣衫粗简,但是那模样和眼神是假不得的。若不是日子过得好,又如何有这样的好气色?他们言语中气十足,欣然向往之态,纵然是假的,那也只是他们对皇上的爱戴之心。”
只是装模作样,总不能千百人都跟着好气色,好面容的生活。眼睛会看,自然就能将当地人的真假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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