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绣自认自己又白又甜, 但绝对不傻。
宫里的谣言几乎在她喜讯的四五天后就开始流传了,郭络罗氏原本从武英殿跪完后都会来坐一坐,后来也变成了三天五天来一趟。
尤其皇后的梓宫送了出去,康熙时常还要出去哭一哭, 后宫里的女人生怕日子荒废枯燥,捏造的谣言越传越快,已经不能忽略。眼见着火都烧到了慈仁宫,知春觉得这谣言恐怕也有几分真, 自然不敢怠慢的和婉绣一并交代。
婉绣看着跪着不起的知春,“起来吧,以后就不要再这样自作主张了。”
“是。”
“你们几个合谋来瞒我,自己出去站墙角, 打更了再回来。”宫里处罚宫女的刑罚许多, 婉绣也不想弄得人太过难看。
何况知春这样行事, 婉绣还有些怀疑是不是背后那位故意的。
知春一听便知婉绣并非想真心罚她们,自然诚心领罚。
“你出去吧, 叫刘嬷嬷进来。”
知春一顿, 她想了许多终是俯首应下。
刘嬷嬷还是那副打扮, 虽昭昭年华早已逝去,但她通身气势模样却比一些答应常在还要强。不过因着婉绣如今算是她的新主子, 她垂着眉眼不见半分厉色,“贵人吉祥。”
“嬷嬷坐吧。”婉绣指着不远处的绣墩, 语气温和。
刘嬷嬷能在康熙信任下依旧低调沉稳, 就不是那种三分颜色就欺主的人。所谓三把火, 也是不必要的。
毕竟两人是老熟人了。
婉绣开了口,刘嬷嬷自然端着绣墩坐到了床前,她面色微霁,“贵人今日身子可爽快?”
张嘴间竟是蒙语。
婉绣忽然想起自己想让刘嬷嬷离开的原因,她吐着磕磕碰碰的蒙语道,“还不错。”
“如今日子浅,等过些时候奴才陪着贵人在院子里多走走,这样对母子都好,贵人也能解乏。”刘嬷嬷自然知道婉绣不情愿这样躺着,她自主的说着,让人不免好感。
婉绣神色微松,她满意的点头,“好,不知嬷嬷可听闻什么消息?”
“略有耳闻。”
“嬷嬷觉着如何?”
“奴才愚钝,”刘嬷嬷说话间顿了顿,“宜嫔并非这样目光短浅之人。”
婉绣以为刘嬷嬷也来推脱客气这一套,她心底难免失望。听了后面一句,记忆中那个恪尽职守却有些嘴硬心软的刘嬷嬷终是没有变。
刘嬷嬷说的也确实和她心意,婉绣莞尔,“那嬷嬷觉得我该如何?”
“敌不动,我不动。”
谣言往往是拿来攻击挑拨而用,企图叫人乱了心神,坏了关系。若是挑拨到了点,再是聪慧的人也容易乱了阵脚。
可惜,婉绣不是那种人。
若是其他复杂的战术,她可能不明白。可让一个觉着蠢笨便该多有防备,从宫女爬上来的婉绣去相信这样的流言蜚语,除非有人一锤子把她脑袋砸坏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宜嫔真真假假的做戏而已。
可翊坤宫还有一位兢兢业业的间谍在,郭络罗氏的真假,婉绣很清楚。正因为此,婉绣率先怀疑的是慈仁宫的嬷嬷。
故此婉绣点头,“嬷嬷的主意不错,可这人把心思亮到这份上,我总不能闷着头任她得意。”
说话间,婉绣也轻抚腹部。
动作很轻,婉绣微微垂眸,心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生疏。
模样俏丽的女人十分年轻,她眉目疏朗,带着比记忆更惬意的神色。这几年日子过得不错,眉宇间的烂漫之色依旧还在。她柔和噙笑,露出初为人母的期许。
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刘嬷嬷深知她的职责就是护住这一胎。犹然想起皇上特意宣她时的神情,她不由感慨,这一切当真是乌雅氏的造化。
“可惜我跟前都是不中用的年轻丫头,自己又使不上力,如今倒是让人打的脸生疼,还叫嬷嬷看笑话了。”婉绣说的半真半假,也不怕自己的窘迫让人看低。
刘嬷嬷自然不会看低,她拨过来就是做事的。要一点本事都不出,那才是不应该的。
婉绣话音一落,刘嬷嬷便自觉的领了事,“贵人如今宽心养胎即可,这些事情叫奴才去办就好。”
“那就有劳嬷嬷了。”婉绣想日后安稳下来,刘嬷嬷的后半生她也出手帮衬就是。
虽然她帮衬的余地很少。
可康熙亲□□代了她送到自己跟前,还特意提了一句旧主解她疑惑,婉绣不免想多一些。毕竟宫里的老嬷嬷资格极高,再是脾性好的,也难得自主的心领神会为她办差。
婉绣看着刘嬷嬷出门后就见了个小太监,心头蓦地一动。
刘嬷嬷尚年轻时还是乾清宫司仪,后来就是各届宫女的教养姑姑,经她之手的宫女每年都有主子要去。在这些人眼里,刘嬷嬷兴许比一些主子还要亲近。
这一点,也难怪讨佟氏喜爱了。
院子里的宫女低低的埋着头进来通报,“主子吉祥,宜嫔娘娘来了。”
宜嫔常来,位份也高,向来都是叫人提前通报一声就好。
婉绣点头,“知道了。”
把几个丫头扔了出去,婉绣趁着刘嬷嬷没回来,自顾的抓起披风拢在身上。
春寒乍暖,婉绣近来关着窗盖着被习惯了。起身的时候凉飕飕地,不厚实点都不踏实。
一路上顶着稀薄暖阳来的郭络罗氏浑身清爽,她走过枫林向晚还未拆去的门帘,正要笑话却被眼前瑟缩在炕上的人唬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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