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人群熙熙攘攘,鳞次栉比皆是经营字画器皿的古玩摊铺。货物琳琅满目,出街游玩的百姓在此流连忘返。
这是城镇的古街,中元节日有不少人出来掏货。
婉绣座在窗台前静静地看着,屋子里还有几个官臣的奴仆。她刚陪着康熙走进来,这些人便另有安排,把她留下。
作为才刚表达衷情尚羞涩难掩的婉绣乖巧坐等,坐落江河茶楼上,小碟点心,一壶茶,再没什么比这个更惬意了。
渐渐地,日暮已沉。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那些摊位上把玩瓷器,赏玩花鸟鱼虫的百姓手里多是有了各色精巧的花灯。江河之中,更是走起了金陵龙灯和花船,引起百姓举目围观。
“这位姑姑,大人们陪皇上去前亭楼赏河灯,咱们也走吧。”说话的是一位侍卫。
婉绣拍着手上的点心碎碎,“皇上可有催?”
皇上叫去那就去,不叫就等着,还看什么催不催?侍卫闻言不知如何回答,满面无绪。
“想来亭楼之上也有不少的大人,早晚些过去也无碍。”婉绣说着,她已经起身下楼去了。
侍卫本就是留下与婉绣一同的,她走他也跟着走。
古人手艺巧夺天工,婉绣一路看着自顾不暇,像荷花、菊花、南瓜、鱼虾、蟾蜍、螃蟹等花灯竟都做的惟妙惟肖,仿佛真的一般。
路至一半,婉绣点起一盏荷花灯送去河中。零星点缀在万花之中,转眼便不见踪影。
到了亭楼,河灯最盛的景色已过。康熙见她两手空空,指了街中闹市,“可好玩?”
婉绣连连点头,“此地风土人情与京城有几分不同,可百姓们安乐祥和,街中繁华如锦,奴才只恨就这一双眼,看都看不过来了。”
康熙闻言一笑。
“这是哪位娘娘?”
“未曾见过。”
两位本地官员百思不得其解,其中一位不以为意,“瞧着竟是姑娘打扮,想来也不是。”
婉绣乌黑的长辫分明不是妇女装扮,虽说如此,可看着康熙兴致颇深的模样,却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其一人往后摆了摆手,“今日就算了。”
旁人心有不甘,但也不再说什么。
众人回归行宫时,已是下半夜的功夫。院落里的奴才各司其职,端茶送水,沐浴更衣,样样小事都插不上手。婉绣原准备要回去,可康熙竟然没有松嘴,甚至叫她进去。
康熙倚在榻上头靠软枕,一头方洗过的长发披在脑后。
里屋的奴才们都出去了,婉绣上前将榻边干燥的帕巾拿起,团着那头一把可抓的长发轻轻擦拭起来。
清朝的审美观在婉绣十数年的摸索中,仍旧不能完全明白。男儿家的金钱鼠尾辫并非像后世电视看到的留着后脑勺,而是顶上一撮,脑后一撮。
大抵康熙也欣赏不来,顶上的一撮竟然一并修剪。婉绣第一次见时吓了一跳,当时康熙还有些得意的笑。
可见男儿家戴瓜帽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婉绣看着那铮亮的后脑瓜,想起那副模样不由想笑。
“好端端的又笑什么?”
婉绣一惊,抓着帕巾生怕没有轻重,“奴才没笑。”
康熙转过身,一手撑在软枕上好整以暇的瞧她,“朕听见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她在灯下抿唇笑,气声都听见了。
康熙说的斩钉截铁,婉绣狐疑不已,却也没有反驳,“皇上真是厉害。”
“过来。”未免有人翘起尾巴自顾嘚瑟,康熙也懒得解释示意走到榻前。
康熙的长发已经被先前更衣的宫女擦拭过了,天干气躁的很快干了。婉绣放下帕巾,心里有些紧张,面上也凝重起来。
那副模样,横竖瞧着竟有几分风萧萧易水寒的味道。
康熙觉得自己手又有些发痒,只是婉绣那磨磨蹭蹭的,他气不足又觉得好笑,索性坐了起来转过身子,“你的心意朕明白,既然你愿多留几日,朕自然金口玉言。”
盘腿而坐的瘦削背影,挺拔肩背叫人看了心疼。话如其人,哪怕披头散发也不掩自身风骨。明明该感动,婉绣看着却油然而生一股滑稽。
这大约,是她进宫来最始料未及的慰藉。
婉绣由衷的感谢,“奴才信皇上。”
说罢,婉绣梳发绑辫。她鲜少做这样的事情,生怕辫的不好,动作自然磨蹭了许多。好在慢有慢的好处,至少没有扯痛人,长辫也十分顺滑。
深夜里,梆子声敲了四下。
康熙起身下榻,看着走到墙角的婉绣指着道,“今夜你歇这儿。”
婉绣抱着被子,看着那张红木软塌,上面铺着柔软的绸缎和竹席,愣是不敢动。那副小心愣神的模样实在难得,康熙欣赏一眼后摸着长辫,自顾躺上床道,“朕寐一会儿,不会叫醒你。”
婉绣丢开被子上前去,帮忙给康熙掖好被角,“皇上好好歇息。”
走动了一整天,康熙强撑着困意,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婉绣把着烛台,躺到软塌之上竟有些不踏实。她辗转反侧,直到脑袋昏沉。
次日,鱼贯而入的宫女们看着床和软塌上各自沉睡的两人,俱都惊愕失色。婉绣慌忙的起身,在康熙犹然打趣的神色下躬身而退。
等她急忙洗漱去上事儿的路上,正好遇到太子和五阿哥。
两人一高一低,手牵着手,满面嬉笑着说话。婉绣上前行礼的时候,胤礽难得的没有再扑过来,两手忙背在身后有模有样的抬起下巴,“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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