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狗奴才丢了出去,就有二三四个跟着丢。
管你顶戴宝石还是珊瑚,年岁几何,通通的一口气丢到眼皮之外才能歇气。
婉绣跪的差点没晕过去,好在总管嬷嬷会讨主子欢心的,听到宣见的命令后抬起滚烫的额头,腿骨颤颤的挪步到殿内。
乾清宫为当今寝宫,前殿大多为办公所用,闲杂人等不能靠近。无论从哪一面而言,婉绣出现在这里都不是好的情形。但是什么事情,总是要硬着头皮上的。
殿内飘着淡淡龙涎香,方才剑拔弩张的恢弘气势也随之淡去。宫女太监一等不敢松懈,伏跪于地,“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没有说话,只两声茶盏磕碰后才缓道,“怎么这么多?”
“回皇上,前儿您亲自下了口谕替太皇太后祈福安康,早前好些奴才都放荫出宫。太皇太后怕您太孝顺,特特送人过来。”
这年太皇太后六十大寿在即,却不想突染沉疴,御医联手也束手无策。身为嫡孙,康熙沐浴斋戒三日,向天‘请福续寿’,加盖御笔印玺之后竟然百病全消。慈宁宫中奴才当即跪地道福,康熙一高兴便说放荫。
奴才放荫出宫并不出奇,自然不是一时糊涂顺嘴说的。皇后娘娘赫舍里氏统领六宫,哪怕日夜侍疾却也十分清楚内里脉络,顺手推舟进言说要大喜,干脆阖宫都放荫。
再然后,婉绣就进宫了。
虽然主要原因不会这么简单,但是动静之大,从小人物的角度而言婉绣更愿意相信这就是她进宫的缘故。只不过这点头的主,愣是把这种‘大事’给忘了,婉绣只觉得心头拔凉。
暗无天日啊!
康熙回忆自己顺手丢出去的果真不少,略微怔愣,“是有这么回事,是朕忘了。”
“皇上劳累了,正该添上贴心的好生伺候。”顾总管细心的重复一句。
康熙心领神会,漫不经心道,“可有识字的?”
“有的,乌雅氏写的一手簪花小楷。”顾总管连声应答,婉绣板着身子额头伏下。
底下低垂的脑袋瓜子安静得很,唯独那个刺头似的动了。皇上瞥了眼,不由得呵笑一声,生起了几分兴致,“就她了。”
婉绣的背更塌了。
“是。”
“余的你看着办,跪安吧。”
“是。”
婉绣跟着做动作,紧着前脚跟鱼贯而出。
顾总管领着人去了侧殿,对着等候多时的刘嬷嬷贺喜,“恭喜嬷嬷。”
“劳烦谙达。”
“这回我可没说什么,是嬷嬷带的人听话识字,皇上高兴亲自点的人。”顾总管年纪轻轻,爬到皇上的身边做了左膀右臂,不可谓不聪慧。何况他只是个太监,对于宫内的奴才们只要不犯错的,都十分宽和。
婉绣正听着话,便听顾总管吩咐,“乌雅氏,你快去收拾细软,晚些时候自有司账女官带你。”
司账女官?那她……
刘嬷嬷那犀利沉默的眼神剐了过来。
婉绣太熟悉了这眼神,连声应下,等不及听其他几人的安排便出了乾清宫。这份调遣差事来的太过突然,又怕啰嗦一会儿就要吃排头,婉绣只能自己一个人来去匆匆到了下房。
宫里规矩深严,进宫时许多东西都是不能带的。除了家中担心,各自长辈们塞些银钱外,恐怕都是两袖清风进的宫。毕竟,她这整天紧着穿的两套宫装都是入宫后统一裁量的。所谓细软,大约只是表面上收拾下一下。
婉绣把小心翼翼藏好的银钱塞在身上,银钱方便单薄,夹紧了也看不出来。
临行前,婉绣回头看着这间早已无人的屋子,偷偷地吐了口气。
再见了,可怜的实习生涯。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身为超一品的主子爷面前,那她多少有点鸡犬升天的味道。这可是完全不带贬义的意思,婉绣心情有些微妙,眼眸清亮的打开了房门。
院门前伫立着两位脸生的宫女,见婉绣出来便行了躬身礼,“妙竹/妙菱给姑姑请安,姑姑吉祥。”
留着一水长辫子,圆脸盘的两个宫女满脸喜色,远远看着像是嫡亲的两姐妹一样。
婉绣止步回礼,“你们是?”
“是司账姑姑叫我们过来接您,她正在乾清宫等着呢。”妙竹回话。
“劳烦你们了。”
妙菱帮着接过了细软,果然两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婉绣身后。路过了阿桃等人,免不得又是一些奉承客套话语。
主子前的奴才都十分谨慎,婉绣默默的走着。偶尔说上几句,也都干巴巴的。婉绣无奈只好一头走到黑,直到乾清宫里才由着带路到了侧殿。
按照规制,皇帝跟前有司账、司寝、司仪、司门八个女官负责基本的后宫账目、起居侍寝、宫规礼仪和秀选验对等等事宜。刘嬷嬷原来是做司仪的,所以在佟娘娘前也有脸面。从妙竹妙菱的话里得出,瓜尔佳氏独自撑起司账两个月,又恰逢太皇太后寿辰等各处打点,她忙的晕头转向。
原来她还得意一人独大,可事有纷杂又不敢有半丝差错,反倒盼着来个人分担劳累。
顾总管那边透露了消息后,瓜尔佳氏忙不迭叫人去接。婉绣还没来得及品出搭档的脾性招数,瓜尔佳氏二话不说丢了两本账本,言辞灼灼的放她怀里,“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着你了。”
“……”原来是雷厉风行的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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