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烟云起。
昨夜梦里莺啭啼。
轻裘缓带。
吟一曲清逸。
远山碧如洗。
湖畔孤赏自独倚。
仰首畅饮,酒香迷离。
梦中,男子白衣一身,墨发披散,懒抬凤眼独倚湖畔,腾觚爵而斟酌。
倾盏而饮,佳酿顺唇角而流,那透明的酒水沿着她那如同白玉一般的下巴流淌而下,一部分浸湿了墨发,一部分没入衣襟,不见了踪迹。
墨发绯唇,公子颓美。
一笑,模糊了众生三千。
郁照影被惊醒了。
他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得让他的思绪有些悠远。
别人说神宫天父运筹帷幄,智深如海,且行踪成迷,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实,他大部分的时间不过是在其中一处行宫里枕天光而睡罢了。
作为神宫最高的统治者,以狠辣手段震慑部下的天父,他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的命令颁布下去罢了,那些人是不敢违抗命令的,就算再难,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做,所以他基本上不用操心。
影之大陆这盘棋其实他下得很随意,毕竟这最高的位置,他已经坐过了,那种生杀予夺的大权,他体会过了,那种睥睨苍生的居高临下之感,他也体会过了,现在不过是无聊之余的消遣。
所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梦周公——这个从他一诞生就一直存在的人。
揉了揉有些不清醒的脑袋,郁照影努力地回想,在这次会周公之前,他在做什么呢?
在做什么呢?
神宫大殿之上,幽篁流火冲天而起!
想像平时睡醒一样磨蹭一会儿,回忆回忆过去,再懒懒散散地窝一会儿的前天父大人瞬间清醒!
他已经死了!
是的,已经死了,在辉煌了上万年的神宫大殿之上,在上古一族包围神宫,在神宫护卫节节败退,在那个人面前,将自己推到奈何桥边!
是啊,那个人,那抹穿着一身惊艳绝伦红衣的身影,那个他方才梦到的存在。
那他现在是……转世了?还是成了孤魂野鬼在奈何桥边等?
智多如妖的前天父大人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很认真地认为,应该是后者,因为转世之后应该是没有以前的回忆的。
然后,正当他准备起身,好好看一看奈何桥边的风景的时候,一道懒散而自带几分空灵的嗓音在耳边飘扬而起。
“喂,你怎么在本尊床上。”
话音未落,郁照影眼前便是一亮,垂落在周围的床帘被气流托起,诡异地在空中扭了扭,然后自觉得挂在挂钩上。
下一秒,一双异色的眼瞳便闯入了他的视线中。
右眸熔金,似黑夜与白昼交替之时升起的东方之星,令整个穹苍的星辰都为之失色。左眸碎银,如盛夏舞动的新月一般,幽邃而清艳。
“无……无倾?”郁照影下意识地便呼出声,但换来的却是对方像以前一样的含笑的抬眸。
“啥?”那张逆着窗边天光的小脸皱了皱,因为长久没有开口的原因,郁照影出口的声音嘶哑不堪,根本辨认不出半个字。
趁着这一空档,声音主人那张容颜完完全全地倒映到郁照影那双似清风雨露般的眼瞳之中。
木簪束发,墨发半绾,松松垮垮的发髻根本束缚不住额前的发丝,几缕长长的墨色垂落在额前,肆意地飘荡。
长如蝶翼般的睫毛之下,金瞳如炬,银瞳如雾。那并非是威仪天成的丹凤眼,而是魅中透着妖邪的桃花眸。
然而,有着这么一双眼瞳的主人,却清丽无双,白皙的容颜洗尽铅华,写尽清雪纷扬之美。
这样的眉眼,这样的容颜,两者相衬,竟有种笔墨难描的清艳。
郁照影眸光一黯,不是那个人,不是……无倾。
“喂,你倒是说话啊。”看着这个在她出去一趟就莫名地出现在自己床上的家伙神色扭啊扭扭了半天还不说话,墨醉影撇撇嘴,她眼尾一抬,手往房门的方向一指。
“算了,你不说也没关系,门在那,好走不送。”
管这个人是谁,把她的床还给她就够了。
床。
她的床。
她舅舅媚言歌搜罗天地万宝给她打造的软榻。
想起那柔软的触感,一大早就被自家毛毛躁躁的老哥拉出去的墨醉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美人掩唇,腰肢尽展,睡眼惺忪。
看着床边清媚佳人有些空蒙的狭长眼尾,看着舒展腰身上沁出的恣意放达,看着她透着七分慵懒三分不耐的姿态,郁照影突然有种诡异的错觉。
“你叫什么名字?”郁照影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声音从唇中溢出。
伸完懒腰已经酝酿好睡意的墨醉影睁着一双桃花眼静静地看着床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子一眼,蹙眉:“你怎么还在本尊床上?”
言下之意——都磨蹭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懂得把床还给她然后滚出去?
郁照影:“……”
墨醉影翻了翻白眼,得了,这回不仅不起来,来话都懒得说了。
“你到底起不起来?”不说话没关心,她只关心这个,她要睡觉。
“你叫什么名字?”郁照影关心的也只是这个。
“你起来!”
“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真的不起来?”
“你姓墨么?”
“不起来就算了。”
然后,前天父大人眼前一黑,肚皮一疼,刚刚还站在床边的二八少女整个人已经砸到他身上。啊,不对,是躺到他身上。
不起来没关系,给她当床垫就可以了,反正照样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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