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此话一出,立在一旁伺侯的高庸不由的痛抹了两把眼泪道:“福瑞郡主唉,别说隔三岔五了,皇上可不是常年都这么着勒啃着自己,除了宫里有盛宴,亦或者陪着太后用膳,皇上总是这么着吃,倒叫奴才看着心酸。”
皇帝笑道:“你们两个这一唱一和的做什么?倒议论上朕的膳食来了。”
如意又道:“臣女知道皇上以勤俭治国,还处处以身作则,但皇上的龙体不仅是皇上的,更是天下万民的,倘或勒啃坏了身子骨,一则皇上还要花银子弄药,这银子也没节省下来,二则若皇上龙体有恙,乃天下万民之大不幸,三则臣女是皇上的贴身医官自然处处以皇上龙体为要,若皇上不爱惜龙体,臣女自然是要谏言的,四则嘛……”如意扳着粉润的手指头一一数着,说到四则便笑着不言语了。
“四则什么?”皇上道。
“四则臣女嘴儿馋了,臣女巴巴儿的陪着皇上用一回御膳自然想吃些好的了。”如意嘻嘻一笑。
皇上听她说的有意思,便哈哈一笑道:“你这张巧嘴一说话连朕都哄住了,罢了,罢了,朕听着你说的有几分理便饶了你。”说完,转对对高庸道,“命御膳房多加两道菜。”
高庸又抹着一把喜泪,连忙点了点头道:“哎哎哎,奴才这就吩咐下去。”说话间,高庸已经激动万分竟亲自跑到了御膳房点菜去了。
如意和皇上这一顿饭倒吃的也算自在无比,皇帝心里还想着若是鹦鹦能有如意这般心思灵巧怕是早已套出了那半枚虎符的下落,这孩子不仅胆大敢言而且还心细如尘,说出来的话却叫你拒绝不得,而拒绝不得的甚为舒心。
自登基以来,自己害怕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所以并不敢轻易破例,偏生她今儿个说出来的话暖人心肠,虽是谏言却是透着几分关心之意。
世人都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天子,害怕有余温情不足,除了哲哲把他当作夫君来看,其他的人都把他当着皇帝看,就算是后宫诸妃嫔也是算计着多些,也唯有这孩子能让他觉着有些温情,她既敬着自己又不十分害怕,将分寸拿捏的极好,只是她若定了亲事要嫁人了,自己也不能强行阻拦着,忽又想到瑞亲王口里的玄洛公子,他倒真的立刻见一见,只是事情太多一时却也脱不开身,等查清晋西王之事再说。
晚间,月明星稀,如意坐在铺着红绫软垫的黄花梨透雕玫瑰椅上,手微微从扶手横帐下的团螭纹卡子花上划过,发出一阵哗哗声响,她只觉得这声音极是好听,又来回划动了几声笑问道:“善奴,你觉得这声音好听么?”
善奴跪在地下深深的磕了一个响头道:“郡主,奴婢肯求郡主为奴婢治好嗓子,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莲青递了一盏茶给如意笑道:“你是小姐跟前的人,小姐现在就是你的主子,有什么可瞒的,何况小姐都是为着你好。”
冬娘又道:“说实在,昨儿晚上你听说你声音极好听,我倒实在好奇的想听一听,难得你的嗓子竟真比黄鹂鸟还好听。”
阿日立在一旁单点了点头。
如意收回手接了茶轻抿了一口茶水道:“不过就算要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的嗓子倒了已有一年了,就算找到病源所在,若要完全调理好了,至少也得两三个月,你可等得?”
善奴点头如捣蒜:“奴婢等得,别说两三个月了,就是让奴婢等两三年奴婢也愿意。”她满眼的欣喜之色,又陪笑道,“只是奴婢怕奴婢能等得起,只怕郡主有朝一日出了宫,奴婢可要到哪儿去寻郡主治嗓子,还求郡主赶紧为奴婢治好了嗓子。”
莲青心中冷笑,表上却露出甜甜一笑打趣道:“谁说善奴不会说话,只是她真人不露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是个十分会说话儿的,它朝若等嗓子好了,咱们都可一起都要得了耳福了,整日的听黄鹂鸟儿叫,连心里都是欢快的。”
“你起来回话吧!”如意微抬了抬手道。
善奴忙不迭的起了身,还不忘仔细的缕了缕微皱的淡粉宫装,连袖口处都不忘掸上一掸,直缕的毕直才安心,缕完又抬手将鬓角上微落下的几根细软的碎发抿了抿,启口缓缓道:“一年前舒妃命她身边的宫女儿修梅灌下奴婢整碗哑泉里的水,又要拿刀划了奴婢的脸,说奴婢想麻雀变凤凰,整日介的用黄鹂鸟般的歌声去勾引皇上,还说奴婢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说到此,善奴的牙已将唇咬的发了白,顿了顿又道,“幸好被宁贵嫔撞到了,宁贵嫔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舒妃位份在她之上,她只是说了几句话给修梅儿听,说她残害宫女,还说要禀报皇上,那修梅才气愤愤的离开了,也幸得宁贵嫔找来了御医及时帮奴婢治了喉咙,奴婢也不全成哑巴,奴婢一心感念宁贵嫔待奴婢的好,便一心跟着宁贵嫔,谁知宁贵嫔被褫夺了封号降为宁采女,宫里也用不着那么多人服侍了,奴婢被又打发重新成了掌沐栉膏浴的宫女,只到郡主来了,高公公看着奴婢还算妥当,就将奴婢调到这儿来了。”
她说完又跪下来道:“还求求郡主救救奴婢,奴婢并不敢瞒郡主一个字。”
如意微调了一下坐姿,将整个身子嵌进了椅子内,依在靠背之上手托着腮淡问一声道:“当年修梅灌你哑泉之水时舒妃可当面看着了?”
善奴摇头如拨浪鼓只恍惚道:“没。”
莲青嘴倒快,只疑惑道:“那那个叫修梅的宫女儿可还在?”
善奴复又摇了摇头道:“自打她药倒了奴婢的嗓子之后,已得了恩典被舒妃放出宫嫁人去了。”
冬娘微摇了摇头又问道:“那你何以就认定了是舒妃害的你?”
如意颔首道:“我也正有此疑问,若是修梅背着舒妃害你的呢?”
“不可能。”善奴用力的摇了摇头又道,“修梅是舒妃从家里带过的陪嫁,最是得力的,就算不是舒妃下的令,必是修梅为着舒妃气不恨奴婢才药奴婢的,左不过都是舒妃害的,若她不透露一点儿对奴婢的不忿,修梅又怎么来药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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