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见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心下明了几分,她本也不想多什么人来服侍,有冬娘,莲青和阿日也就够了,况且这外间打杂的婆子内侍皇上早就安排好了,多些人反倒无益,不过她也不好太过逆了圣意,如今自己这样问了她们,她们若不愿自己也正好顺水推舟用不着她们了,况且就算有人要留下却不是心甘情愿的,想来日后办事也不经心,她也未说话,只沉默的看了会,而她的这种沉默反而给人一种更大的震慑力,这些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喘。
如意正想打发她们一并走了,忽然一个小宫女磕头道:“奴婢愿意留下。”
如意细看了这小宫女一眼,眉间稍露诧异之色很快便归于平静,只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小宫女答道:“回郡主,奴婢叫木莲。”
如意回头笑道莲青道:“可巧了,名字里竟也带个莲子。”
莲青笑道:“这木莲瞧着就亲切,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冬娘暗自观察半日,见这小宫女生容长脸面细长眼,鼻梁微有些塌,嘴唇亦有些厚,五官单瞧的虽不出色,但合在一起却也算是个样貌清秀的姑娘,这张脸竟长得与蕊草一模一样,只是木莲嘴角边比蕊草少了一颗红痣,其它的却是一般无二,只是她从未听蕊草说过在宫里还有个姐妹的,她虽疑惑,但也未说一言。
如意又细问了这小宫女一些情况,这小宫女虽回答的不甚伶俐倒也说得过去,不像有些宫女说话蚊子哼哼似的,她声音很是高亢嘹亮。
如意对这木莲心生好奇之意,便留下了她,高庸安顿好忘忧阁的一切事务,便回正安殿复命去了,又将如意在忘忧阁的形景细累报了皇上,皇上单说了一句:“她确是个细心谨慎的。”
说完,便起了身吩咐道:“摆驾寿康宫。”
寿康宫中,太后天斜斜的半倚在榻上,皇后坐在她身边陪着说话儿,皇后春葱般的指甲上染着鲜艳的凤仙花色,发上堆起高高的云髻,髻上单插着一支淡黄色的牡丹花儿,身上的衣服已是清一色的淡色,清素如菊,但是那菊再美也是入冬将要凋零的菊花,带着几许颓败之意。
她轻启朱唇,面露痛心之色叹道:“母后,枉你素日你看重了福瑞郡主,如今她竟被皇上偷偷接进宫来了,还让她住了忘忧阁,也不知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竟然都不通知我这个做皇后的,即使皇上看上了福瑞郡主想封她为妃,也该告之一声,臣媳却不是那捏酸吃醋的人。”
太后半眯着眼,只淡淡道:“阿醒,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你所有的荣宠不过在皇上一念之间罢了,皇上想做什么事接什么人,岂能容你来置喙?”
皇后微怔了怔,又抬眸打量了一下太后的神情,见她气定神闲好似根本不在意的模样,她咬了咬牙道:“那依母后之言,臣妾这个皇后之位岂不能形同虚设,不管是在后宫还是在皇上面前都说不上半点话?”
太后忽然睁了眼,慢慢端起一杯金菊茶轻抿了一口沉声道:“阿醒,你若再这般下去,你的皇后之位可真的就要形同虚设了。”
皇后神情一凛,秀眉紧蹙,轻声道:“臣媳不明白母后的意思,臣媳究竟做错了什么?”
太后忽然正了脸色,放了茶盏只缓缓捻着手上一串凤眼菩提,叹息一声道:“哀家不知道你为何这般容不下如意,皇帝日夜操心国事,身子骨怎能承受得住,有如意这样的人在跟前服侍,自然能令人龙体康泰,这不是件好事么?难不成你竟也一点不关心皇上的身体,只整日介的担心自己的荣宠,你不关心皇上,哀家却关心,皇上可是哀家的亲儿。”说到最后几句话,太后的脸色已由叹息转为怒色了。
皇后脸色一变,立时跪了下来道:“母后,臣媳就算犯再多的错,也不敢不关心皇上,臣媳正是因为担心皇上才说这些话的,他为着国事不入后宫,臣媳也不敢说什么,如今忽喇喇的将福瑞郡主秘密接进宫来岂不惹人非议,更置后宫诸妃于何地?”说着,她眼里竟盈出一丝泪,“难道皇上封她为正一品福瑞郡主还不够,非要封妃才罢么?”
太后闻言,脸上已是盛怒之色,面色罩起浓浓寒霜只静静的盯着皇后,目光如炬:“你身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自当贤良淑德,雍容大度,宽厚仁慈,岂能无根无据的说出这等话,谁说要封如意为妃了,莫非皇帝下了圣旨,还是皇上亲口对你说了,你事情还没弄明白就这般沉不住气,实在是让哀家太失望了。”
“母后,臣媳怎敢无根无据的乱说,若不是皇上怀了那份心思,怎可能将沈如意接入宫内,还亲自宣召,难不成皇上想宣她进来做个贴身宫女?她可是我天纵国的福星福瑞郡主,做个小宫女岂不大材小用了,这意思不言而明,就差下圣旨了。”
太后怒极反笑,只冷冷道:“阿醒,亏你是还是皇上的正宫妻子,竟一点也不了解他,他怎么会封沈如意为妃,他本想将沈如意指给离忧,偏玉贵妃出了这档子事,这才断了皇帝的念头,皇帝可不是李隆基,要打自己媳妇的主意,即使他不将如意指给离忧,也会从其他皇子中选,哀家本也不想这么早跟你说,哀家瞧着如意是个极聪明有决断有计谋的孩子,若能嫁入东宫,必能助澈儿登基,她不仅是我天纵国的福星,更是百姓心目中的福星,但凡是贤君都知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哀家不管皇帝是否真能做到,但表面上也必须做到,若澈儿得了如意就算是得了民心了。”
皇后听闻太后此言,差点把银牙都咬碎了,冰凉的护甲抵得手心只剜出一个洞来,她本以为太后想将沈如意指给莫离忧,不想太后竟将这主意打到离澈头上来了,她怎能让沈如意嫁入东宫成为自己的媳妇,澈儿是个耳根子软又无能的,万一他朝被她挑唆与自己作对,岂不是引狼入室。
她绝不能让沈如意嫁给澈儿,心里虽恨的咬牙切齿,但也不敢在太后面前发作,只得收了恨意,转作一副温和神情低声试探道:“澈儿已有了正妃,难道那沈如意还肯作个侧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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