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有一瞬间的走神,并未听到宗政烨问他之话,只凝眉沉思着,宗政烨又叫了一声道:“喂!如意你吓傻了不成?”
如意一惊,恍惚抬头道:“啊?你说什么?”
“看看,果真是吓坏了。”宗政烨又对着玄洛道,“爷看她被吓着了倒心疼的紧,都怪你这死小子没的招爷说那些话,把个美人儿吓的脸色都变了。”说完,他复又低眸看向如意戏笑一声道,“如意美人儿,快到爷怀里来,爷给你揉揉心肝儿。”
玄洛神色有一丝凝滞,很快便回道:“你这说些没正经的做什么,咱们还是说些正事,我知道你哥子本事大,路子又宽,但皇上也不是无能之辈,诸皇子更不是无能之辈,关西王薛仁叛乱,皇上只用了几天功夫,该打的狠打,该安抚的安抚,到最后死的死,活着的也自愿归降,还称我朝天子圣恩仁德,你和你哥子手上的兵力难道比关西王多?”
宗政烨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兵不在多贵在精,况且咱们……”想着,他又住了口只拿眼盯着玄洛道,“不跟你说,你是朝廷的人自然帮着朝廷说话,你一家子年年吃朝廷的俸禄可不上赶着要为朝廷歌功颂德了,我不管什么皇上仁德不仁德,我只报了这血海深仇就完了。”
“就怕你壮志未酬身先死,到时白白送了一条小命。”如意转头看着他道,精致的的容颜蒙了一层忧色,又叹道,“像你这般喜欢美人儿,若死了,还到哪里去寻美人儿?依我说不如撂开手,寻个美人儿过个一世逍遥的日子岂不快活?”
宗政烨正了正脸色,只觑着眼瞧她,果然是极美,并且还很有韵味,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的如意道:“我若寻你过一世逍遥的日子你愿是不愿?”
玄洛微咳一声道:“酒儿已是名花有主,你就不用打这歪主意了。”
“非也,非也。”宗政烨哂然一笑,“订则未订,怎的就有主了?是你小子整个想霸占着如意不放吧?依我说,你小子长得这么美,到哪儿寻不到一个美人来陪,为何偏偏寻上爷看中的美人儿。”
玄洛淡然一笑道:“难道你不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宗政烨轻“嗤”一声,又笑得不止,拍掌道:“什么只取一瓢饮,爷却要饮尽三千弱水。”
“你可不叫饮水了,倒像是饮牛饮驴了,你吃尽这三千弱水便成什么了?”如意注目含笑道,“且不论你饮不饮得下这三千弱水,到时怕是连一瓢都饮不到了。”
“为何?”宗政烨凝神问道。
“因为活人才能饮水,人若死了还能饮什么。”
宗政烨眼神一暗,目光滑过她粉软的红唇似采了天边最艳的霞光,他微有不悦道:“现在事还未做,怎的你就觉得我好像必死无疑了。”
“虽不是必死无疑也八九不离十了,不如悬崖勒马过你的自在日子去,皇上的心计谋略不是你能看透的,不仅你看不透,这天下万民没有人能看透的,说不定他早就布好了网只等着你和你哥子去钻,到时才真真是无法收拾了。”如意叹道。
“我若果真死了,你可会伤心?”宗政烨双眉紧锁正色问道。
如意想着,这眼前的人毕竟是自己的小叔叔,死了岂会不伤心的,她点了点头道:“自然伤心。”
“能得你一滴泪,我便死也无憾了。”一双桃花眼里有隐隐哀意,他何尝不知这是九死一生的,如皇帝老儿那么好杀早就被大哥给杀了,他们筹谋了多少年总不得手,但纵使是送死也是飞蛾扑火无甚怨悔。
如意和玄洛只摇了摇头,知力劝必不能让他回转,到时少不得要借机行事了,她凝思一回不过一会马车便到了清平侯府。
三人一起入了府内,度花穿林,只见那桥下一汪池水里已飘了不少落叶儿,黄的,紫的,绿的,灰败的树叶从树上如絮飞下,随着水波涟漪沉沉浮浮,太阳穿透云层微钻出昏黄的光,好像钻的太累了似的有气无力的落下蒙着黄晕的暗光,如意这才感觉秋天已悄然而至了,凭添了分萧杀之意。
都穆伦和阿日飞也似的跑了过来,只笑道:“你们可来迟了,羊腿我和阿日一人一半,可没你们的份了。”
御国夫人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笑道:“你当谁都像你这般贪吃。”说着,又上前携了如意的手温和道,“好孩子,一听到你要来,我高兴的不得了,咱们赶紧进去吧,我准备了些你素日爱吃的小菜。”
如意笑问道:“夫人怎知我素日爱吃什么菜?”
御国夫人眼里融着慈爱的笑意,只望了望如意身后的玄洛道:“自然是洛儿告诉我的。”
如意脸一红,她本就生的白净,如今两颊之上染一层绯色,只当压倒桃花,宗政烨在一旁瞧着只张着嘴又失了神,都穆伦狠狠的抬手就往他肩上重重一拍道:“死断袖,咱们喝酒去。”
“你个傻小子,都跟你说我不是断……”宗政烨双眸一睁正待发作,忽见御国夫人端庄慈祥的立在那里,他敛了敛神又笑道,“倒让夫人见笑了。”
御国夫人含笑道:“小孩儿家口没遮拦的,刚那半只羊腿都没塞满他的嘴巴,这会子又混说了。”说完,又笑着对都穆伦道,“还不过来我帮你擦擦嘴儿。”
都穆伦吐了吐舌头道:“怎么?夫人,莫不是我偷嘴儿吃被你瞧见了?”
如意笑道:“这还要瞧么?也不知你急得什么事,连嘴上的油光都不知道擦一擦,可不就被人逮了个现形了。”
大家又是哈哈一笑,及至用完餐,御国夫人又拉着如意说体已话去了,如意想起那薛涛笺上题的诗,连忙从袖子拿出来给御国夫人瞧,御国夫人细眼一瞧,若有所思,似在凝神思考什么。
秋风起,秋花落,吹动她手中的薛涛笺发出细微的声响,竹林沙沙,回首过去竟然是岁月无声,自己两鬓已生了白发,如今一见这薛涛笺却勾起往事,满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战栗,半晌,她缓缓道:“我本生自图然,与你娘是后结识的,而这笺上所留姊醒应该是当今皇后厉醒,我曾听你娘提起过厉皇后,说与她相交颇深,后来……”她说着就有些犹豫,她不愿洛儿卷入皇权争斗,又何尝愿意让如意卷入内宫争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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