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股风似的走了进去,瞧着瑞哥儿的小脸都惨白了,不过虽看着凶险,但也不会累及性命,她赶紧命人取来药箱,帮瑞哥儿将伤口处消毒上药,然后仔细包扎好了,又施了银针扎穴,瑞哥儿方转醒了过来,周姨娘抱着瑞哥儿儿一声,肉一声哭的鼻涕横流。
“姨娘还不赶紧的放下瑞哥儿,这会子他的身子还不能动,特别是头部更不能移动。”如意赶紧制止了周姨娘。
周姨娘慌忙将瑞哥儿轻轻放平,又拿绢子拭了泪,就要跪下来,如意赶紧伸手扶住了她道:“好好的姨娘行这么大礼做什么,如意可受不住。”
周姨娘脸上的一团胭脂早哭的化开了,衣服上的宝相花纹亦揉的绉了,耳垂上带着的银制雀尾玛瑙流苏左右摇晃着,她淡白着脸切切道:“三小姐救了我瑞哥儿一命,别说下跪了,就算甘脑涂地我也愿意。”
“好好的,瑞哥儿怎么跌的这样重?”如芝疑惑道。
周姨娘低眉啜泣也不言语,半晌,哀怨的长叹一声:“还不是怨那个该死……”说到该死又住了嘴,转口道,“人都说虎毒不食子,瑞哥儿是老爷唯一的血脉,又是个男孩儿,就算老爷不喜欢他,也不能这样用力推他,瑞哥儿才多大点孩子,又能懂什么事,不过就是只想和他老子亲近亲近罢了。”
如芝气忿难平道:“难道竟是三叔推的不成?”
如意见瑞哥儿眼眶里还盈着泪,似有不忍的朝着如芝摆了摆手道:“二姐姐,这会子瑞哥儿也需要休息,咱们且出去说话吧!”
“三姐姐……”瑞哥儿亲唤一声,软糯糯的孩子童声凭添了几分不属于孩子的悲凉之气,“父亲为何这般不喜欢我?难道我是个不中用的。”
周姨娘听着那眼泪儿不由的又滴了下来,伸手拉了瑞哥儿的手劝慰道:“娘的瑞哥儿最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娘喜欢你,你父亲也喜欢你,只是他性子急一不小心才推了你,这会子他自己都后悔死了。”
“那他为何不来看我?”瑞哥儿反问道。
“你父亲他……”周姨娘吞吞吐吐了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瑞哥儿休要乱想,作父亲的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想是三叔有急事出门去了。”如意劝慰道。
“三姐姐,你说的是真的么?”瑞哥儿圆圆的大眼睛尤如清月里的两颗黑珍珠,骨碌碌的转着,那脸上的失望之色似乎也减少了半分。
“你三姐姐何时骗过你了?”如芝脸上浮出一个怜爱的笑,伸手拍了拍瑞哥儿的手道。
“嗯!”瑞哥儿纯真的脸上浮起一抹苍白的可爱笑魇,“等我好了必会好好读书,到时父亲看我用功必会高兴的。”
如意心内不由叹息一声,可怜了这瑞哥儿一片爱父之心,偏三叔是那样一个糟糕透顶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真真不值得一个孩子如此待他。
正想着,瑞哥儿忽问道:“娘,阴阴合欢香是什么东西?”
周姨娘一听脸羞红了大半,她万料不到这话会从瑞哥儿嘴里说出来,忙不好意思的打断道:“你这孩子,休要胡浸,从哪里听来的孟浪话儿。”
“姨娘,瑞哥儿不过是个孩子懂什么孟浪不孟浪的,切不可责怪了他。”如意劝道。
“三姐姐,我才没胡说呢,方才父亲明明跟他身边的……”瑞哥儿不服气道,说着,便觉着有些累,一双晶亮的眼睛半眯起来。
周姨娘生怕伤着瑞哥儿的似的,又害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里,忙轻轻捂了瑞哥儿的嘴道:“受了这样大的伤还不赶紧息着,休要再说话劳损了自个的身子。”
周姨娘私心想着三小姐和四小姐虽是两个未出阁的姑娘也未必知道阴阳合欢香是什么东西,但这毕竟是不光彩的事,三老爷已经够胡作非为的,连累着三房在侯府里没权没地位,还要时时受人嘲笑和讥讽,如今三老爷去偷买阴阳合欢香的事一旦被传了出去,就算两位小姐不好意思说什么,但底下那些下人婆子的还不知会编排出什么样的话来说三老爷。
今儿三老爷为着瑞哥儿听到他与来旺的谈话,一时臊了将瑞哥儿重重推倒在地后就跑了,她心里虽然恨着,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老爷毕竟是他的夫君,也是瑞哥儿的亲生父亲,若三老爷脸上无光,她娘儿两又能捞着什么好儿,不过是给了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取笑罢了。
如芝却不知道阴阳合欢香是什么东西,但听这字面之意竟不像好东西,一时间也不好问什么,如意却心头一震,这阴阳合欢香虽名带个香字,却无色无味,只需闻上一闻便会感到全身燥热,欲火难耐,若不在一个时辰之内解决,必会血脉贲张,七窍流血而亡,只是三叔弄这样的东西作什么?见周姨娘有隐瞒之意,她也不好深究下去,想来三叔烟花柳巷待久了,便荒唐淫秽到无所不用其极了。
想完,便劝解了瑞哥儿一番,又低低的与他说了些衷肠话儿,然后仔细交待了周姨娘一番注意事项,又拿了药方交给周姨娘,方携了如芝的手走出了周姨娘处。
如意带着冬娘和莲青,如芝带着慧晴和沁夏,几人从里头绕进静花园,只见园内,粉花满地,白柳横坡,曲廊通天台之路,小桥通若耶之溪,树头绿叶翩翩,疏林如画,蓠落飘香,夏风带着日头的火热气息扑面而来,烈日当空,又添蝉语。
如意和如芝只觉得身上有些儿热,冬娘忙打着手中的扇子服侍二位小姐先行在园中树荫下凉亭里坐着,只听见鸟语虫鸣,别有一番情致,早有下人端来了几碟子水果儿服侍着二位小姐吃了。
如意和如芝边说话边看园中景致,如意将杏喜之事择其要,去其繁告之了如芝,如芝听完倒叹息一回,冬娘想着亲自去打些水儿来于两位小姐洗手,方走了十来步,猛然从假山后面走来一个大丫头。
冬娘定眼一看却是环佩,心知环佩必有事要说,连带着环佩躲入假山之后,环佩将三老爷找二夫人去闹,又好好儿的要发五小姐去外祖母家一一细细说了,还说虽然五小姐装扭了脚没去成,但她总觉得事情不对,犹豫半晌还是来禀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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