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叫她来下苦力的,她想到了早上那通电话,季彦霖率先问她的是,今天有没有时间?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
好吧,人家辛苦苦的为她画肖像画,这点苦力还是没什么的。
容浅搬过来梯子,然后踩在上面用刷子开始刷打底。
季彦霖勾勒完一朵飘落的樱花,抬起头,他轻笑出声,“你还是很有天赋的嘛!”
容浅微微不好意思,“只刷打底,挺好刷的。”
“可我也没交代你处理边缘啊!”
季彦霖若无其事用画笔沾了点颜料,画他细节。
容浅看着墙上的画,确实在刷边缘的时候,她不自觉的用笔去处理,刚好能掌握画中的光线。
季彦霖说,“你喜欢画画。”
他没看她,语气很笃定。
容浅喜欢的事物她从来就没掩藏过,只不过手毁了之后,她再也不能画了……
她嘴角露出一抹淡淡定苦笑,染料刷过白墙,“喜欢也没用,当不具备应有的条件后,什么都是空谈。”
“我听陆婕然说,你的家世背景在南江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会不具备条件?”
季彦霖以为她是经济上支撑困难,容浅没解释。
她想到这两天困扰在心头的事,转头询问季彦霖:“Cyril老师,如果有一份很简单的工作,就是教幼儿园小朋友画画的……您说像我这种水准,能胜任吗?”
季彦霖好笑道:“你在自我怀疑吗?”
容浅半靠在梯子上,她抿紧了唇不说话。
季彦霖说:“就教那些小屁孩孩儿画画鸟啊兽啊的,有什么不能胜任的。”
他随意的口气,一点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容浅怔楞了好一会儿,思索他话中意思,她突然轻笑的转身,继续刷白墙。
是她钻牛角尖了,总觉着胜任了那份工作,就得拿出真本事来教那些学生,可她忘了,幼儿园的小朋友也才两三岁,他们能学个什么?
——
太阳西落的时候,季彦霖完成最后一笔。
他一手拿笔,一手端着颜料盘,后退着观看自己一天的成品。
那边容浅蹲在地上帮他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画笔,她边收拾边说道:“Cyril老师,你每次画完画之后,画笔怎么清理啊?”
“该怎么清理就怎么清理!”季彦霖无所谓的说。
容浅抬起头:“可是时间长了的话,不是很难洗?”
唯美的樱花树下,一对儿情侣相偎相依,粉色花瓣飘落,浅黄光线更添抹真实的视觉体验。
季彦霖淡泊眸中浮出满意之色,不得不说容浅得帮忙就像锦上添花,她总能在不经意间展露自己的才能,让人发现惊喜。
季彦霖回身来到她面前,他同样的蹲下身:“洗不掉就多泡会儿,没有特定规程。”
容浅呆呆的,她低声嘟囔:“我以为你们大师会有自己的一套护笔方法呢!”
她垂着眼往背包里收拾东西,夕阳余光照映在半张侧脸上,睫毛长而微翘。
恬静的面容美的如同一朵含苞的芙蓉花,浅浅淡淡,清而生雅。
季彦霖朝她伸出手去,容浅莫名下意识就要躲,季彦霖醇厚嗓音带着笑意:“别动,蹭到了。”
微凉的指尖轻轻擦着自己的鼻子,容浅看着近在咫尺的温谦容颜,很没出息的,面颊微微发热。
——
低调的迈巴赫平稳行驶在北苑小胡同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李慕白回头对莫尊说:“十年都未见过,这次恐怕是最后一面了。”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被严老罚站的时候,真是,想想这人生,追求个什么?眨眼星辰轮替,而回头去看看我们都经历了什么?呵呵,一场梦而已!”李慕白语气颇为唏嘘,今天拉着莫尊特意去看望了一位德高望重的恩师,九十多岁的高龄要移居到美国去修养。
这一别,恐怕再也就见不到了!
李慕白感慨人生变化,只是他说了半天都不见莫尊回应,他忍不住转头看去,恰巧这时莫尊的声音传来。
“停车。”
李慕白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当认出不远处蹲着的那人后,他讶异的出声:“容浅?”
季彦霖很好奇,她给墙上刷个打底是怎么能把颜料刷到鼻子上的?
拇指轻轻擦去的时候,季彦霖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容浅眉头轻皱,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初为画一幅画,弄得满身狼藉,她紧张的问:“是不是很难洗?”
“应该不会。”
季彦霖说的模棱两可,容浅正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她低头去翻找手机,季彦霖不着痕迹收回了自己的手。
容浅站起了身,意外的来电居然是莫尊。
季彦霖收拾着工具包,容浅接听,电话里传来莫尊冷然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你在哪儿?”
“在外面,我还没回家。”容浅随口回应。
“是吗?我的太太,这是不准备回了吗?”
容浅右手扣着手机,默了有三秒,她才出声说:“不是的,我现在就回去。”
“容浅,转过身,回头看看。”
几乎在莫尊话音刚落下,容浅就已经回头。
乡间小胡同的公路对面,只隔了一条河,一辆低调而奢华的迈巴赫静悄悄的停靠在路边。
后座车窗玻璃半开,阴影遮盖了一切,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但容浅知道,莫尊一定在注视着她,用那双不用不言语,暗沉无光的眼神摄住她。
季彦霖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疑惑的问起:“怎么了?”
容浅收回视线,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道:“没什么,那个,我家人刚好碰到,我就先回去了。”
她指了下河的对面,季彦霖看去,车窗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放下,莫尊坐在里面,正面无表情冷眼盯着他们。
季彦霖脸上神色未变,他叮嘱容浅:“路上小心点。”
容浅点点头,她冲季彦霖扬了扬手,便向着河对岸那辆车子跑去。
直到容浅的身影消失不见,季彦霖转身看向他用了三天时间完成的墙画,饱和的面容看不出思绪,嘴角淡泊的笑意似乎从来都没隐去过。
容浅一路小跑着过来,等上了车,才发现里面不光只有莫尊一个。
李慕白热切的对她打招呼:“嗨,容浅,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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