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有诗曰:人皆养子望聪明, 我被聪明误一生。
聪明人想得太多,有时难免显得自作聪明。多尔济就是其中翘楚,他自以为班第想要让他做什么,他能拿捏住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结果人家大额驸不过是日行一善,顺手而为。
在朝廷历练多年,班第也不是傻的,一瞧多尔济那个德性就知道, 这混蛋没安好心!班第努力做出嘲讽脸:“你管好自己罢,小心哪天端敏公主上门找茬,她大发雌威怕是你那宝贝儿子就留不住了。”
搁二十年前多尔济一定害怕, 现在他可不担心:“你还甭吓唬我, 如今就是端敏知道又如何?她就是发狂也得看看地方,为了罗布藏衮布, 她也得先问问自己, 谁让她生儿子那么晚了!”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多尔济说着就想走, 班第却突然把他叫住。
“我是没事儿, 不过直郡王寻你有事,改日你去王府见他罢。哦, 别忘了递上拜帖。”话音刚落,多尔济猛地回头看他, 贝勒头回发现, 班第脸上的笑容怎么那么讨人嫌!
班第提醒的没错, 胤禔出面收拾了闹事儿的蒙古亲贵,御前会议的时候,康熙又敲打了蒙古诸王。直郡王一时名动京华,说他为旗人出头的有之、说他处事公允的有之,说他过于霸道,越俎代庖的也有之。
面对外界的纷乱,胤禔权当自己没听见,除了康熙交代他的事情,和雅尔江阿终于被册封为世子,他前往王府赴宴之外,胤禔干脆闭门谢客。就连赶着跑过来自荐的勒格安就吃了闭门羹,不过勒翰林完全没有气馁,他已经不好做简王府阿哥的师傅了。
简王也未必会和他计较,再说还有世子……只是前程饭碗事关重大,勒格安思索再三,又去了自己的座师阿拉木家请教,最后决定,自己还可以去给直王爷的二阿哥做师傅。
“你也不要着急,”阿拉木道:“直郡王那边,我也会替你打招呼,虽然你不是直王门下,但你又因为那件事而作为直王府阿哥的师傅,倒也算是打破门户之见的好事。”
皇上便是知道也无伤大雅,阿拉木如此想到,人都有个亲疏远近,毕竟是自己取中的贡士。再说,勒格安并不是志大才疏之人,这些年因为他不擅弓马,不知流失了多少机会。
那对师徒叙话的功夫,胤禔正抽空在渌水亭和容若、顾贞观小酌。今年夏天吴兆骞回到江南家乡,前几天托人梢信过来,说朱彝尊去世了。
“故人陆续凋零,吴先生身体欠佳也有些日子了……”容若道:“若不是想到先生满心叶落归根,无论如何也不想送他回南,让人不放心。”
吴兆骞走的时候,容若随驾在南,是揆叙一路将吴兆骞送到了通州。要不是老先生一直劝他回来,揆叙怕是要坚持将他送到江南去。
顾贞观已是年过花甲,却仍然眼不花、耳不聋,闻言道:“汉槎多年颠沛流离,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晓得,想要归家……亦是人之常情。生老病死皆有定时,我们也不要多想了。”
“我等不及先生通达。”胤禔敛容道:“总算吴先生得偿所愿,咱们倒也该为他高兴。朱先生去世的消息,曹子清也奏报给了汗阿玛,前些时候我在御前也听说了……汗阿玛心有戚戚,还提到了高士奇。”
提到高士奇,容若就道:“夏时在南边,皇上还提到了徐氏兄弟,说如今朝中学者,论起学术功底,少有比得上他们的。还召见了高士奇,当时我不在场,听子清说,似乎皇上有意令高士奇回京做官。”
“……老爷子这是回忆往昔?”
这不是不可能,早年康熙网罗一帮子学者陪在身边,固然有笼络江南士人的目的。但看他对高士奇、朱彝尊的态度差别,和他喜欢容若、曹寅就能看出来,“合得来”也是康熙对近臣的一大标准。
如果为人高古,那么康熙也乐意捧着对方,尊敬对方。但论起亲近,还是那种有分寸、聪明,年纪相差无几的人更得他的欢心。
胤禔的话得到了容若的赞同,反正康熙喜欢的大臣永远不会离朝堂太久,大家都习惯了。
“当年侍奉在皇上身边、江南出身的士人不多了,召回高士奇倒也不奇怪。”顾贞观想了想:“皇上也是个怕寂寞的人,明相说前些日子会试的时候,还让揆叙公子也跟着写了文章?”
提到这个,胤禔也一脸高兴:“那天揆叙表哥当值,汗阿玛也是提起了当年,又说二表哥得吴先生启蒙,又跟着您二位读书,文章也该做的不错,就命他当场依题写出文章来。”
“皇上看过,就说揆叙文章倒也看得过眼,可见是多年在学问上没有懈怠。”容若接着道:“前两天皇上透出口风,想让揆叙去翰林院做侍读学士。”
“揆叙表哥是二等虾,现在也并无战事,若是继续留在御前,不过是熬资历罢了。”胤禔道:“去翰林院做侍读,也是侍奉在皇上身边,舅舅也觉着这是好机会。”
“他也是赶上了好时候,将来富格、富森他们若是科举不成,就只能做侍卫了。”
容若告诉二人:“皇上正打算停止宗室科举,又令旗下子弟要么去科举,要么做侍卫,不准他们直接考笔帖式。如今武转文,确是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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