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这种公众地带,当然任何人都可以进来,只是现在进来的这个人不太普通。
这是一个和尚,头顶自然是光着的,还有清晰可见的戒疤。他很老了,脸上都是皱纹,一双眼睛显得混沌而无神,可是走起路来又给人感觉像是一株强劲的松柏。
他身上穿着黄色的、旧旧的袈裟,单手持着一串粗大的佛珠,一边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医院里大半夜的突然出现一个和尚,这情形确实颇为诡异,我立刻用对讲机呼叫外面看守的兄弟,说进来一个和尚,你们怎么没有汇报?谁知外面却是一口惊讶,道:“什么,进去一个和尚吗,没看到啊!”
我和郑午立刻站了起来,警觉地看着这个和尚。
竟然能躲过我们那么多的眼线,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足以说明对方的危险。片刻,老和尚便来到我们身前,他的嘴唇一动一动,口中依旧呢喃着我们听不懂的经文,手上的佛珠也一颗一颗地捻着。
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我和郑午说道:“二位施主,戾气是否太重了些?”
我和郑午杀过很多人,又对这个和尚充满警惕,当然浑身上下充满戾气。我不清楚这位和尚的来历,但还是认真说道:“老师傅,不知您半夜来访,有何事情?”
老和尚开口道:“老衲来自河南清凉寺,法号玄苦,到此地寻访我的徒儿。”
我和郑午对视一眼,又问他徒弟是谁。老和尚说,张火火!我说张火火确实在这,不过您怎么证明您的身份?老和尚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身形一动,打了几拳出来,每一拳都虎虎生风,仿佛有开山碎石之力。
我虽然不认得这是什么拳,却认得张火火也使过此拳,那这身份就能对上了。我立刻作揖,说玄苦大师,失敬!
玄苦大师说无妨,我听闻徒儿有难,连夜赶到这里,不知他怎么样了?我说还好,已经抢救过来,现在还在休息中,我带您进去。推开病房的门,同样也在里面休息的猴子和黄杰立刻坐了起来,一人操着把刀跃下床来。
玄苦大师立刻说道:“金銮、回龙,好刀!”
我立刻向猴子和黄杰介绍了玄苦的身份,二人也向玄苦致礼。玄苦回过礼后,便走到张火火床前,用手去摸张火火的脖颈。虽然隔着纱布,玄苦依旧精准无误地道出:“使剑的是位东洋人?”
我们说是。
看来玄苦是位高手,怪不得张火火的身手也很不错。
玄苦叹了口气,说东洋剑法刁钻诡异,使剑之人的实力又非同小可,火火能捡回来一条命实属不易,此地多呆不得,我要带他离开。说毕,玄苦也不管我们同不同意,也不管医院同不同意,更不管出院手续办了没有,立刻便将张火火抱起就要离开。
我们都懵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和玄苦说,我们还要拿张火火当诱饵引出上野吧?人家当师父的肯定不愿意啊。眼看着玄苦就要离开,猴子赶紧说道:“玄苦大师,您不计划为张火火报仇吗?”
“冤冤相报何时了。”
“可是,他现在重伤未愈,这就离开的话恐怕有危险啊。”
“无妨,自有我照顾他。”
甭管猴子说什么,玄苦一句话就堵死了他,逼得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眼睁睁看着玄苦抱着张火火离开。人走了好大一会儿,我们还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简直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那上野怎么办,要怎么引出他来?
“先睡一觉再说。”猴子提议。
这个提议获得了我们的一致认可,这几天我们为了引出上野,日夜颠倒地轮流值班,还要操心张火火的安危,当真累的不行。在通知外面守夜的兄弟解散之后,我们倒头就睡。
第二天,清晨。
在同州郊区的一片山林里,秋意已经浓了,地上落满了落叶。一只肥大的野兔突然从林间窜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双腿往前一蹬,再次往前窜去。
野兔是灰色的,和遍地的落叶正好融为一体,这是大自然馈赠给它的保护之色。可惜它刚窜到空中,一柄长剑突然“飕”的一声刺出,径直穿过了它的整个身体,将其钉到了最近的一株树干之上。
紧接着,一名面相斯文、气质儒雅的青年从树后走出,将长剑和野兔都拔了下来。野兔还未完全死亡,肚子还在一抽一抽,不过青年并不在乎,剑尖轻轻一挑,兔头便已跌在地上,还洒了一地的血。
他本来就不吃兔头,他认为只有肮脏的华夏人才会吃这种东西。
这位青年当然就是上野。
即便有着超高的反追踪技巧,但想无声无息地避开马杰的追踪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在他做过最后一件案子之后,便躲到了这山林中来。这里有山峦叠障、树木流水,让他觉得很安全。
他娴熟地挖出野兔的内脏、清理野兔的皮毛,之后又把落叶聚拢成一堆燃放起来,又将野兔用树枝叉了起来放在火上烧烤。烧烤需要时间,他控制了一下火候,便起身朝着后方的一处小溪而去。
刚才处理兔子尸体弄脏了手,现在需要清洗一下。
烤肉的芳香扩散开来,阿晴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是的,阿晴就在附近,为了追踪上野,她也一天一夜没吃饭了。上野可以光明正大地烤兔子吃,她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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