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秘书接着说道:“左处长,别这样啊,又不是让你儿子去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说着,便爽朗的大笑起来。当然,官场中人即便大笑,也不会像猪肉荣那样大笑,而是像锁在框子里那样笑,笑声和姿势都在一定的界限之内,不会显得特别出格。
笑了一阵,王秘书才接着说道:“左处长,你平时的工作也能接触到治安方面的吧,说一下咱们东城近两年来的情况如何?”
我爸清了清嗓子,说道:“近两年来,我市的犯罪率逐步下降,说明我市居民的素质越来越高,公安机关的执法力度也愈发严格……”
“左处长。”王秘书打断了我爸的话:“你只看到了表面现象,却未看到更深层次的原因啊,当然这也不怪你,毕竟你的主职工作不是这个。”
我爸正襟危坐、面容庄严:“愿听王秘书的高论。”
王秘书继续说道,在谈这个话题之前,我想听听左处长对黑道的看法。
我爸沉吟了一下,说道:“正如这世上既有干净的蓝天,也有肮脏的下水道,既有惹人喜爱的大熊猫,又有令人生厌的老鼠,生态如此、缺一不可,方能组成整个世界。黑道也是如此,虽然令人厌烦,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这世上本就有白有黑,只是需要将‘黑’控制在一个度内,不使其太过猖獗即可。”
王秘书点头,说不错,左处长果然心念通达,看事情看的透彻啊。
接着,王秘书便娓娓道来:“两年前,东城远没有现在治安这么好,那时候东南西北四个分城区的地下势力一团混乱,东街由王厉和小鬼共同掌管,西街是刘炎,南街是猪肉荣,北街则是牛志奎。
那时候黄赌毒横行,打架恶斗事件时有发生,令当局头痛不已,可他们的势力发展太大,要动的话势必伤筋动骨,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活儿,所以当局也一直没有办法。直到两年前开始,出现了一帮改变整个东城局势的少年,他们聪慧、勇猛、团结,有破坏力,有创造力,从各个学校入手,竟然渐渐拿下东街、西街和南街,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老家伙们则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而北街,虽然不是他们的地盘,却也同样易主,牛志奎于数月之前惨死,现任的老大身份不明,我们也在细察。而我们看到的是,自从这些少年掌控了东、西、南三个分城区以后,不光犯罪率大大降低,还把“毒”这东西彻底清理了出去,只做黄和赌这两样买卖。左处长,你也知道,只要控制的好,黄和赌完全不是问题,反而还有益于百姓的娱乐,都是应疏不应堵的东西。”
我爸点头,说是的。黄和赌虽然害人,但远远比不上毒品害人。
王秘书接着说道:“这帮少年仔做了老大之后,因为犯罪率大大降低,政府当局还是很开心的,甚至有意扶持他们长干下去,即便他们有些不轻不重的犯罪活动,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
你知道的,‘黑道’这东西,永远取缔不了,跟韭菜似的,割掉一茬又长一茬,所以还不如稳定下来,关键是要把握好度。就拿毒品来说,让咱们去清剿,那未必做的到,而他们却能做到,因为他们掌控着地下势力,掌管着咱们触及不到的黑暗地带!如果这些人能够为咱们所用,岂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我爸沉默下来。他不是个老顽固,当然明白王秘书的意思。
王秘书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了,这帮少年老大都是你儿子的朋友。你儿子在这个圈子里地位很高,虽然他不是任何一座分城老大,可他的地位却不逊于七中任何一个人。
而且,你儿子还是一中、三中、七中三所学校的老大,所以他才能一次性调动数千人来去打砸十一中。左处长,这可是相当了不起的能力啊,这能力如果往好处使,便利城利民;如果往坏处使,则……祸害滔天啊。
左处长,据我了解,你这些天将儿子软禁在家里,不让他和他的朋友们来往。左处长,我十分了解你本人的担忧,可你应该也发现了,堵是堵不住的,只会让孩子产生逆反心理。既然如此,何不效仿大禹治水,引导他走向善处?”
我爸抬起头来:“如何引导?”
“让他协助政府,解决一些政府不方便出手的麻烦。当然,政府也会给他提供一些便利,大家合作、互惠互利!还有你,左处长,如果你儿子立下大功,那你肯定也能平步青云、笑傲官场!”
我爸点头:“我明白了,就是招安。”
王秘书笑道:“这么理解也对。”
我爸呼了口气,笑道:“原来黑道也能做好事、做善事,虽然路走的有点歪,可只要有一颗善心,一样能利用自身能力利国利民……说国有点太大,这小子要是能为东城做点好事,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王秘书,是我之前的想法太狭隘,感谢您这番醍醐灌顶的教诲!我不会再阻止儿子走这条路了,我会好好教育他,让他少做坏事、多做好事,多做利城利民的好事,成为政府在民间的盟友!”
王秘书也笑了,不是先前的假笑,而是发自肺腑的真笑。他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拍了拍我爸的肩膀:“左处长,就等你这番话呢。”接着,他从桌上拿起一份红头文件递给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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