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被一颗人头和一只死猫吓破了胆。
在谭峰看来,他这害怕,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尤其是他害怕的还是一个小姑娘。
“世子,解姑娘不可能这么快就洞悉了真相,这件事我们殿下也是费尽心思才弄明白,我们明天突然发难,她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将一切都打听清楚。”
可文郁不管谭峰怎么看,他认定自己足够了解时雨,她眦睚必报,不管知不知道真相,都会报复到底。
连节姑——她的族妹,都能杀的这么毫无负担,甚至割下头送来给他,就足以见她的冷酷无情。
他虽然很痛恨这个女人,但是在自己力量不够之前,他还不想像秋天的庄稼一样,被解时雨干净利落的收割掉。
解臣要是没那么迫不及待,而是在太子手下壮大自己,也不会死的这么快。
然而谭峰是绝不会允许他临阵退缩的。
“有我在,谁也杀不了你,
更何况你是文定侯世子,她杀你,岂不是自己将把柄送给别人,
这种坏了规矩的事,她要是聪明就不会做。”
文郁冷笑一声:“她是不会杀我,但是她可以让别人杀我,就像杀徐锰一样。”
徐锰的死,解时徽对任何人都不松口,但是文郁知道,在这之前,解时徽见过解时雨。
解时雨就是有这个本事,跟个女妖怪似的蛊惑人。
谭峰低声道:“那殿下交代的事情,世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做了?”
文郁刚想点头,却看到谭峰的手按在了刀上,一双眼睛毫无感情的看着他。
“你怕解姑娘那看不见的软刀子,难道就不怕我这看得见的硬刀子吗?”
文郁看见了,也怕了。
勉强的挤出一个好字,他看着灯盏上黑黝黝的棉芯正在从白瓷边缘消失,很快,黑暗笼罩了整个屋子,整个文定侯府,连同他一起,全都陷落进去。
长秀街朱府,此时的灯火也早已经熄灭,只剩下书房中还亮着点火光。
朱家曾经出过帝师,帝师两个字自然是无上荣耀,无限富贵,可再加上曾经二字,就会让人联想到落魄。
富贵人家一旦落魄起来,往往比原本就穷的人家更捉襟见肘,既要维持体面,又要拆东墙补西墙,实在是不容易。
朱家落魄了,万幸朱遥是个进士,从原配夫人病逝之后就一直在外任职,如今期满,回京述职,等考课过后,另行安排。
朱遥看着棋盘,手痒难耐:“再来一盘?”
林宪坐在他对面,点点头:“那我今天晚上就歇在你这里。”
朱遥道:“你家的宅子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歇在我这里我是无所谓,就是怕委屈了你。”
“我家?”林宪自嘲的一笑,“如今我还有什么家?”
朱遥回京城的时间虽短,但京城的消息已经将他填满,尤其是昔日好友忽然失了世子之位,更是让他意兴阑珊。
当初和林宪结交,为的就是林宪有朝一日,会成为镇国公世子,没想到……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放下一颗棋子,他低声道:“国公爷总归是你父亲,不会亏待你的,你还是搬回去住吧。”
林宪冷哼一声:“府上现在乌烟瘴气,那一位交了许多狐朋狗友,美名其曰读书上进,父亲是猪油蒙了心,一切都由他,
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不说别人,就说抚国公家那位郑世子,他是读书上进的人吗?
就因为他不上进,圣上亲自下旨揍他,还得留着他大妹妹在家招婿,支撑门庭。”
朱遥心想圣上要是因为他不上进揍他一顿,他不仅屁股要开花,心里也要乐开花。
反正皇上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揍他了。
他要是林宪,一定要将这个世子弟弟哄住。
“不说这些烦人的事,”朱遥换了个话题,“你如今在干些什么?”
“前一阵遇到个高人……”
两人边说边下棋,因为水平都很臭,所以下的旗鼓相当,十分有劲,等歇下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朱遥先将林宪送去客房,自己提着灯笼往正房走,走到一半,忽然一左一右多了两个人。
刀凉凉的贴住了他的脖颈。
“别叫,我们问几句话就走,还有,告诉我们的每一个字,都不能有假,答错一个,就卸掉你一根手指头。”
朱遥被冰冷的刀锋顶着,浑身僵硬的好像被冻住了一样,想说一句大侠或者是好汉之类的话,却口中发黏,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眼睛左右张望,想看清楚挟持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可是这两人训练有素,虽然一左一右就在他身边,可他不管用余光怎么看,都看不到这两人的面目。
两人拉着他,将他带到了僻静处。
朱家落魄久了,宅子虽大,却无力支撑,已经荒废了多半。
这些地方都用一把大锁锁着,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他忐忑不安之际,总算有人开口发问。
“解召召是你什么人?”
朱遥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既别扭又不舒服,是一种陈旧的伤疤被人揭开的不愉悦之感。
“原配夫人。”
“她死了还是没死?”
“病死了。”
话音刚落,左边的人二话不说就抓起了他的手,按在冰冷的石头上。
另一个人配合默契,站到他的背后,刀没有动,却腾出一只手来捂住了他的嘴。
左边的人按住他的手腕,手起刀落,斩断了他的小手指。
朱遥“呜”的一声,身体竭尽全力的痉挛,以示疼痛,冷汗直流。
片刻之后,他被如同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被这两名悍匪推放到了满是落叶的石凳子上。
这两人站在他背后,镇静而缓慢的问话。
“她死了还是没死?”
“没……死……”
朱遥喉咙里像是塞满了瘀血,说出去的话一个字比一个字晦涩黏稠。
“她跟谁通奸了?”
“不知道……”
眼看着其中一人又去拉他的手,他急起来:“真不知道!就模糊看着很年轻,跑的时候身上的金玉饰品稀里哗啦掉了一路。”
“为什么放走解召召?”
“我当时正等着放官,有人给了条件,外任的官换解召召活命。”
“这个人是谁?”
“不知道,我爹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只怕不是一般人。”
朱遥父子为此还大闹一场,老父亲要气节,不肯罢手,而他要名利,最后以老子气到中风,宣告了朱遥单方面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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