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时雨跟着陆卿云,边走边看他。
他神色如常,行动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不清楚伤势究竟如何,但是有一件事她明白了。
陆卿云并非无所事事的要送她,而是今夜很危险。
回到屋里,立刻有人关上门,尤铜打开折屏,要给陆卿云包扎伤口。
解时雨一动不动,看着像是惊吓过度,实则是想看看陆卿云伤势如何。
然而陆卿云不让她看,让秦娘子将她带去东厢清洗,隔着一堵墙壁,解时雨竖着耳朵,趴在墙边,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只有血腥气是不断在她鼻尖围绕的,而且是陆卿云的血。
秦娘子她很熟悉,已经打过一次照面,秦娘子见她魂不守舍,就在一旁安慰她,说这种伤都是皮外伤,养一养就好,不要紧。
而解时雨听了这话,默默的想这样的伤还不要紧,那什么伤要紧?
陆卿云是不是常常受伤?
她梳洗的很快,衣服上的血点也被秦娘子搓洗干净,天热,一吹就干,用不着换。
自己弄干净了,她就站到陆卿云门外等,时间在她脑子里已经失去了意义。
没有让她等太久,里面很快就有了声音,陆卿云安排妥当,尤铜就将解时雨放了进去。
陆卿云的面目在短短的时间内褪了颜色,看着似乎是连胃口都小了似的,他看解时雨傻站着,便笑着冲她一招手:“吓着你了?”
解时雨这才挪过去,沉默着没说话,因为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也许是怕陆卿云会死,也许是怕突如其来的危险。
“给我倒杯茶,”陆卿云看着和平常没有两样,“不必怕,我能杀别人,别人就能杀我,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简单。”
解时雨给他倒了杯茶,塞在他手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在陆卿云的世界里,她是个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的人物。
“我太弱了。”
陆卿云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你不弱,好牙口。”
解时雨顿时红了脸:“我当时......昏了头。”
那一刻的怒火,烧的她理智全无。
若是她能有一口铁齿铜牙,她恨不得将这刀客连骨头带肉全都嚼碎!
陆卿云认认真真的看她:“弱小不是罪。”
解时雨鼻头一酸,浓密的睫毛上立刻挑了一颗大泪珠:“我知道。”
但是有些人不知道。
陆卿云用手指抹掉她的眼泪:“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解时雨点头:“您呢?”
陆卿云若有所思道:“有人设了圈套,我不去一趟,浪费他们一番苦心,正好看看是谁这么煞费苦心的对我。”
说到这里,他又岔开解时雨过于沉重的心思:“路上野桔梗开的好,采一把。”
解时雨依言回去,坐在新的马车上,尤铜在外驾车,天色已经要亮,日光从晨雾中穿出,成了光束。
她望着远去的庄子,想着夜晚发生的事情,再想想陆卿云的一言一行,如兄如父,在心里做了个傻笑。
多难得啊,这样一个人。
尤铜依旧是悄无声息的完成了任务,解时雨在一片雾气朦胧中回到庄子上,叫醒小鹤,她沐浴更衣,小睡片刻。
确实只小睡了片刻,解大夫人担心节姑野惯了,没法收心,再加上一个解时雨在一旁虎视眈眈,她怎么都放心不下,眼看着要变天,立刻让人来接她们了。
节姑还未玩的尽兴,听着苏嬷嬷说让她离解时雨远一点,很是不以为意。
解时雨是谁,是西街解正的女儿,古板无趣,一家子都爱打秋风,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提防的?
她还未曾受过磨难,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的命并非坚不可摧。
趁着最后的时间,她还拉着解时雨去采花。
苏嬷嬷只能暗叹一声傻姑娘,默默跟了上去,要将解大夫人的命令执行到底。
解时雨对这些小风小浪充耳不闻,她睡眠不足,精神却很足,两只眼睛闪着光,摘了一大捧野桔梗捧在手里。
节姑叫她走,她就走,一边走,一边低头去嗅那花香,自成一景。
而庄景骑在马上,就这么突然的看到了解时雨捧着一大束花过来,花是幽蓝色的,衬着她的面孔也冷酷起来,眉心一点红,红的动人心魄。
他默默窥视了片刻,不动声色的将这副面孔刻在脑子里,在心里道:“这么个漂亮人儿,为什么就是不爱我呢?”
承恩伯府上的少爷,长的又这样英俊潇洒,体贴和气,人人都爱他,喜欢他,怎么就碰上了解时雨这块石头?
偏偏这块石头还别有风采,让他心里总是有小猫爪子在挠一样,挠的他不能安宁。
眼看着解时雨一行人越走越远,他就不由自主的心急,几乎到了魂不守舍的地步。
他回头安排跟着自己出来的仆人:“那是解大人府上的家眷,往后和我们也是姻亲,去打个招呼。”
下人们对三家聚会之事也都知晓,不知道他还有一腔狼子野心,当真跟着他去拜访姻亲去了。
节姑听说庄景来了,倒是很高兴,再一听说庄景可以护送她们一起回城,更是欢喜。
因为一路上,她可以问问庄景那侍卫亲军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至于解时雨,她只心平气和的敷衍了一句:“庄大人,您也来庄子上散心了。”
庄景立刻晃动扇子:“我一直在家里养伤,你们是不知道,这养伤跟坐月子一样,还得喝红糖煮汤圆,我都快给憋疯了。”
节姑咯咯的笑了起来:“你不是要跟文花枝成婚了吗,怎么不带她来?”
庄景连忙摆手:“等成婚了那就是朝朝暮暮的相对,现在还是让我自由一点吧。”
节姑笑出了声音,觉得庄景嘴贫的很有趣,比起镇国公府那个一板一眼的小六爷有趣的多。
而庄景为了让解时雨多看他两眼,也是使出浑身解数,恨不能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可惜解时雨此时饥肠辘辘,无暇进入这虚假的快乐之中去,对他的孔雀开屏,她全然没有察觉。
饿。
早饭她睡了过去,中饭没来得及吃就上了马车,小鹤倒是给她留了一块烧饼,吃了一口,就被节姑抢去了。
她沉默的从节姑的食盒中取点心吃,心想自己平常吃的也不多,昨夜连惊带吓,勾出了她的胃口,想吃陆卿云那里的粗茶淡饭。
不过她想自己若是去见陆卿云,倒是可以只带一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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