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野富子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本质,那就是大明皇帝对她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兴趣,这个发现让她颇为伤感。
“陛下…”日野富子忽然跪在了地上,眼泪如同不要钱一样,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刚才还一脸妩媚,这变脸的速度,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陛下,可怜可怜倭国吧。”日野富子的声音有些凄厉。
倭国有大量的金银矿,质量上乘的硫磺,但是倭国却始终处于一种蒙昧和步履维艰的状态下,时下室町幕府彻底失去了权威,倭国群雄并起战乱横生。
大明用大量廉价的货物,以及只在六合与八荒之地流通的大明宝钞,就轻易的把这些金银拿走了。
日野富子想不明白,明明坐在银山之上,倭国为何还如此艰辛。
比如这次来的倭婢,这些倭国婢女,远比那些高丽姬更加温顺,并没有多少心眼,而且没有经过铅白洗礼的倭婢,不是应该卖个好价吗?
恰恰相反,即便是倭婢的价格已经比高丽姬便宜了五成,但高丽姬的生意极好,门庭若市,倭婢的生意极差,门可罗雀。
坐在金山银山上,发展成这副模样,这让日野富子极度的迷茫,却没有解决之法。
而且让她更加惊恐的是,倭国从征夷大将军、公方、国主、大名、家督、武士、黔首,并没有人想要解决这个问题。
朱祁钰看了眼那些眼神中带着惊恐的倭婢,又看了一眼哭泣的日野富子,平静的说道:“与朕何干?”
日野富子终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大明皇帝!
她今天才知道皇帝如此的无情。
陛下可是圣天子、天可汗、一统四海之大君!
大明皇帝离开了倭国的荟萃阁,只剩下了日野富子的哭泣声,还在久久回荡。
生存与发展本身就是一种奢侈,而身处这种奢侈之中的人们,浑然不觉。
倭国的情况才是六合之地的常态,常年的战乱导致民不聊生,城头王旗一年三换让政治状态十分糟糕,这才是六合之地的主旋律。
倭国是个逆子,这是毫无疑问的。
倭寇之患,从元中期起就变成了心腹之患,倭寇骚扰大明海疆,打劫大明的商舶,逼迫琉球称臣纳贡等等行径,数不胜数。
朱祁钰下旨让唐兴把今参局纳入房中,让袁彬占据银山,甚至让两浙商总配合袁彬等人经营山野银山,目的就是彻底把倭国这趟水搅浑。
浑水才好摸鱼。
朱祁钰并没有因为日野富子的哭泣而坏了逛万国荟的心情,他不在意。
他和冉思娘向着下一个荟萃阁而去。
下一个荟萃阁是安南国—黎越僭朝。
朱祁钰站在门前,看着荟萃阁的门头,负手而立,即便是不想承认,即便是大明至今仍然保留着交趾三司的行政编制,即便是宣德皇帝撑到死,都没有册封安南国王。
但是安南国复国了,黎朝的确已经事实性的脱离了大明王朝的统治。
黎朝和大明的主要贸易往来是粮食,其次是木材。
大明的海商每年从黎朝带回来将近五百万石到八百万石的占城稻,而且质量极好,甚至部分还会冲抵正赋,运送到密州市舶司,押解京师。
黎朝和占城一石米仅仅只需要一钱五分银,而大明的粮价不等,但是湖广、南衙等地的米价也要三钱左右。
大明现在造船业的蓬勃发展,促使了黎朝的柚木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大明。
柚木,是最好的造船木料。
“朕没记错的话,今年交趾和占城似乎是报了灾逋,但是这价目表中黎朝和占城的粮价,仍然是一钱五分,而且比往昔的数量更多。”朱祁钰翻动着黎朝荟萃阁的价目表,表情里都是疑惑。
李宾言一月份的奏疏中,谈到了交趾及占城有旱灾,蝗灾,大明应该早做准备,防止交趾和占城的减产,导致大明的粮价产生剧烈变动。
可是李宾言失算了,他的判断失误了,灾荒似乎并没有影响到黎朝和占城的粮食出口,相反数量上比之去年又增加了五十余万石。
这是何等的咄咄怪事?
不怪朱祁钰疑惑,甚至连跟随的朝臣们都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的确很奇怪,难道黎朝和占城的百姓,都不用吃饭的吗?
李宾言出班俯首说道:“臣以为商贾会以陈粮冒新粮,以腐粮掺杂,但是臣派人细细查验过了,质量极佳。”
李宾言将一本奏疏递给了兴安,朱祁钰看完了李宾言的奏疏,便让兴安把奏疏归档了。
其实很简单,黎朝和占城的粮食出口生意错综复杂。
大明的豪商们在黎朝和占城拥有着一望无际的田产,这些田产是一座座的种植园,而黎朝和占城和大明的豪商在对大明出口粮食这件事上,处于一种竞争关系。
为了争取和大明商贸的机会,灾荒而已,对大明的贸易不能断!
至于饿死的百姓?不过是耗材罢了,有又谁会在意。
“朝鲜王李瑈总是说事大交邻,这显而易见,交趾和占城也不遑多让呀。”朱祁钰的笑容里有一些残忍。
大明想要重新拿回交趾,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吊民伐罪。
吊:慰问,安抚。
解救受苦的百姓,讨伐有罪的肉食者,这是天大的正义。
大明在交趾的统治已经失败了一次,当初的统治的确是有点不当人了,失去了民心,再随意的介入交趾事,很有可能引起百姓们最为激烈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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