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没有骗人,他就只是想当可汗,已经想了三代人了。
就想实现这个愿望。
王复让他看到了当可汗的可能,至于最后闹到什么地步,那也是当上可汗之后的事儿了。
“你知道晋元帝什么下场吗?”王复十分直接了当的说道。
王与马共天下。
司马氏衣冠南渡之后,什么都没有,琅琊王氏帮着司马家建立起了东晋。
琅琊王氏王敦,最后反了晋元帝,把晋元帝囚禁起来,晋元帝郁郁而终。
伯颜帖木儿点头说道:“知道,我们的母亲,敏答夫人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她教我们读书识字,跟我们讲过这段历史。”
“晋元帝最后被夺了权柄。”
王复十分郑重的说道:“你知道,权力,是比福禄三宝还要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人父子相残,让兄弟阋墙。”
“帖木儿王国,刚刚经过了父子兵戎相向,子杀父,兄杀弟,弟杀兄,才让乌兹别克人有了可乘之机,城头王旗四变。”
“即便是大明朝,为了这权力二字,也有靖难之役,汉王府全家族诛,稽戾王被斩太庙之中。”
“如果你们放任我,我们最后必然兵戎相向。”
伯颜帖木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的好兄弟,很感谢你的坦诚,这些后果,也先大石也都考虑过。”
“但是你也知道,也先大石也只是大石,他想要做可汗。”
“我们不能去预计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发生的事儿,甚至五年后的事儿,我们都无法预料不是吗?”
“五年前,我们刚战胜了不可战胜的大明京营,五年后的今天,我们已经在撒马尔罕了。”
伯颜帖木儿很务实,他当然知道日后有一天,必然会有冲突,而且王复还是他们不断放纵喂大的。
王复点头说道:“那倒也是。”
“那么王资政,既然我们说清楚了,那就做吧。”伯颜帖木儿站起来说道:“我就不打扰王资政做事了。”
王复看着伯颜帖木儿离开,目光闪烁。
王悦景泰二年进士及第,请旨前往河套,随后弃笔从文当了夜不收,到了和林,又随着王复远征到了撒马尔罕。
王悦满是古怪的说道:“你们倒是坦诚,这样的话,都是明说的吗?不都应该笑里藏刀,绵里带针,然后心怀鬼胎,暗中积蓄实力吗?”
王复一愣,随即说道:“那说明白了好做事啊,陛下不就是这样,大家都说开了,省的猜来猜去的。”
王悦点了点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但是又很对劲儿。
景泰朝为官,多少都沾了点光明磊落。
“王悦。”王复忽然开口说道:“那个兀鲁伯建的天文台有一张九百九十二个星星的星表,你送走了吗?”
王悦正在梳理撒马尔罕、白帐汗国的众多事物,还要参详大明律去制定新的宪章,还要给帖木儿王国写国书,他事儿多着呢。
他点头说道:“送走了。”
“六分仪呢?”王复继续追问道。
王悦点头说道:“兀鲁伯天文台能搬的都搬走了,不能搬走的,都画了图给陛下参详。”
王复这才点了点头,那些宝石牲畜的资财,的确是收获,但是那座天文台,同样也是巨大的收获。
尤其是那架十丈大小的六分仪。
兀鲁伯的六分仪很大,是六分之一圆的一个弧,刻在巨大的大理石板上。
每一度间隔两尺,曲率极为精准,这一巨大的六分仪,安装在离地面三丈深、六尺宽的斜坑道里,部分伸出地面。
这个六分仪被命名为法克里,他将岁差确定为每七十七年差一度。
王悦一直在测算这个数字,最终确信了兀鲁伯,帖木儿这个孙子,的确是个天文博士和算学博士。
兀鲁伯是个好人,是个好的天文博士,是好的算学博士,但是不是一个好的国王。
兀鲁伯的父亲沙哈鲁死后,帖木儿帝国陷入了长期的同室操戈的地步。
王复继续开口说道:“三角学、球面几何学、几何学图表都送回大明了吗?”
王悦继续说道:“送走了。”
兀鲁伯是个很强的学者,他的几何学图表中,将正弦和切线的数值,精确到小数点后第八位。
兀鲁伯在天文和算学上倾注了极大的热情,他既不情愿理政,也拙于理政。
在教派中,兀鲁伯也是个异端,兀鲁伯当了国王之后,他的儿子开始煽动保守派,反对兀鲁伯的统治。
最终兀鲁伯的儿子和他兵戎相见,兀鲁伯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杀死在了无名河畔。
“你说咱们脚下真的是个球吗?”王复面色古怪的说道。
王悦停笔,想了许久说道:“应当是吧,兀鲁伯计算了地轴倾角是六十六度。”
“这听起来很复杂,兀鲁伯说岁差的根由就是因为地轴的进动,进动是兀鲁伯的说法,在我们大明叫做交点退行。”
“所以我们脚下的大地,不仅仅是个球,还是个倾斜的球。”
大明的两个进士艰难的交流着他们不太擅长的知识。
王悦拿出一个陀螺来,拧动了陀螺让它旋转了起来笑着说道:“这是兀鲁伯的陀螺,垂直于地面叫做旋转轴。”
“如果我这样按一下,他的旋转轴便不再垂直于地面了,旋转轴在空中,画出一个圆锥面,这就是兀鲁伯所言的地轴进动。”
王悦手中的陀螺开始摇晃,似乎是有一根旋转轴扫过了空中,扫出了一个圆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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