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们必须要清点隐户,保证大明的丁口,在朝廷的知晓范围之内,所以要推行大计,要清田,要制定田册和鱼鳞册,减少占据劳力本身。”
“其次,我们要尽量将劳动资料,控制在朝廷的手中!减少势要商贾的依靠劳动资料对劳力形成朘剥和朘剥式积累!”
“最后我们要完善大明律,给各州府县官员在核定此类案件的时候,以斗斛权衡印玺仁义的支持!”
“对,这就是臣想到的三点。”
李贤觉得自己说的条理极为的清晰。
朱祁钰颇为赞同的说道:“你讲的都对。”
李贤疑惑的说道:“臣愚钝。”
陛下并没有对他的这三条谏言有任何展开性的描述,是对这三条谏言,不满意吗?
朱祁钰想了想,平静的说道:“洪武年间就已经做过了大规模的清田和计丁,并且历时十年才完成了黄册和鱼鳞册。”
“掌控劳动资料,在宋朝的时候,全都以官办专营为主,无论是盐铁煤矾等等,甚至连粪便都选择了官办专营。”
“这些官办专营的出发点都是极好的,比如王安石变法的青苗法,在制定政策时候,曰:本息随二税偿还,各收息二分。”
“但是最后都变成了青苗贷,和我们大明当下的青稻钱。”
“二分利,变成了五分利,甚至变成了十分,五成利。”
“朕以为太祖高皇帝是英明的,在洪武年间废除了官营官冶所等事儿,定凿山伐石之禁,劝农重桑,本身并不是昏聩的决定,甚至是英明的。”
时代不同,矛盾不同,所需要执行的政令也各不相同。
洪武年间废除了官冶所,其背后的思考,是那时候元末失纲,群雄蜂起,庶民朝不保夕,人口极度凋零。
朱元璋是一个很英明的君主,他制定的许多政令,或许在他们这些后人看来,是略显有些笨拙,但是在当时,却是最合适不过的。
“你说的这些,朕都在做,这个思路并没有错,相反,朕非常认同你的想法。”
朱祁钰笑着说道:“但是我们还是要实事求是的做事,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李贤的思路朱祁钰是非常认可的,他没有展开描述。
是当下的生产力达不到,需要更多的人口,更多的人才,更多的知识,去推动生产力的发展,最终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李贤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朱祁钰喝了口茶,笑着问道:“所以这就是你的第五问吗?势要商贾和劳力之间的矛盾的本质吗?”
“这个矛盾是错综复杂的,就和你之前的所说的四个矛盾是相互映衬的,我们需要长时间的去思考它的本质。”
“比如,北宋年间的官办专营,在北宋末年,宋徽宗时候,出现了一斤煤炭两百文钱现象。”
“临安粪霸宋高宗赵构,甚至让一斤粪卖到了六文钱。”
“换个说法,官冶所,依旧是以朘剥和朘削式积累,以生产和朘剥剩余价值为目标,私权借由囤积货币、土地和劳动,侵占公权的能力尚在,且不受约束。”
“我们组织起来的工匠、军士、百姓和朝廷调控组织生产,一定出现自我朘剥,是不是说明这条道路,就是不对的呢?”
朱祁钰说的是北宋,但只是拿宋朝举了个例子。
大明正在走向李贤所说的那个道路,石景厂、胜州厂、马鞍厂、江淮厂,正在逐步的组织工匠、军士、百姓去生产。
劳保局正在京畿、山外九州、福建保障大明所有人的劳动报酬,大计、京察、考成法,清田和计丁也在同步进行着。
那么,如果腐化了呢?
李贤变得呆滞了起来,他以为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答案,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方向,当他拨开迷雾之后,才发现,后面是更多的迷雾在等待着他。
学海无涯,书山无路。
“陛下,那该怎么办呢?”于谦有些好奇的问道。
朱祁钰含笑不语,他没有深入回答这个问题,这需要大明的生产力达到了足够的水平,他才能去解释,也仅仅是解释,而不是解决。
于谦无奈,陛下应该是有一些的思路,但是陛下不开口,他只能自己去想了。
李贤思考了许久说道:“陛下,那势要商贾是通过劳动资料,进而控制劳动力,朘剥剩余价值的吗?”
“如果仅仅是这样,又无法解释一些问题。”
“比如盐商之中的运商和场商,运商还需要奔波,而场商根本不需要奔波,也不需要劳动资料,他们就赚的盆满钵满。”
盐商之中有窝主,也有来回沟通的运商,还有坐在各个钞关里开设场主,各大场主最后推举了一个商总和朝廷协商,盐铁之事的种种。
如果仅仅依靠劳动资料,控制劳动力,朘剥剩余价值,似乎又完全无法解释清楚。
朱祁钰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笑着说道:“你这个问题,吴敬曾经问过朕一个类似的问题,他问朕御制银币是流动资财,还是固定资财呢?”
“毫无疑问它即使流动资财,也是固定资财,也是留供资财。”
“那朕换个问题,朕是大明皇帝,还是亡国之君,还是中兴英主呢?”
李贤一听赶忙俯首说道:“陛下乃是中兴英主。”
这讨论财经事务,怎么好端端的就牵涉到了亡国之君这种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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