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引了明媚进内,明媚行了礼,跟景二老爷两人相见了,丫鬟奉茶后退了出去,苏夫人外间留步,并不入内,只剩下景睿同明媚两人在书房。
景睿寒暄了几句,悼念了一会儿卫凌,才问向明媚:“你的身子,可大安了?”
明媚方才听他提到卫凌,未免也落了几滴泪,此刻侧身拭泪,握了帕子,才又转身向着景睿,回道:“劳舅舅挂心,已经无碍了。”
景睿点点头,沉吟片刻,终于转到正题:“明媚,我问你,你父亲临去之前,曾交给你何物不曾?”
明媚心想:“景正卿必然早就把匣子的事跟他说了,如今还跟我装不知……”心里打算盘,面儿上却仍是几分伤感,垂眸楚楚说道:“回舅舅,父亲的确是交给我一物,乃是个玄铁匣子。”
“是吗?”景睿坐得越发端直,“他可曾跟你说过,里头是何物?”
明媚凝眉,犹豫着摇摇头:“我也问过父亲里头是何物,但父亲并不对我说,却只叮嘱我,这匣子让我暂时保管,将来交付一人,还让我起誓,不能对盒子里的东西起念,更不能擅自想法儿打开。”
景睿问道:“那……你真的没有打开?”
明媚说道:“外甥女儿虽然有好奇之心,但一来答应了父亲,二来,听父亲说那匣子乃是玄铁铸成,刀剑不伤,水火不侵,等闲的人是开不了的……若硬要开启,反而生出不祥来。”
景睿闻言,便皱了眉,隔了会儿,就问:“我听卿儿说,那匣子中途失落了?”
明媚面上微露惊慌之色,掏出帕子,在眼角擦了擦,景睿十分焦急,但看她神态举止,却又无法开口催促。片刻,明媚说:“说来恍若一梦,那夜停在扬州城里,因二表哥一路照料周到,我十分感激,本想把匣子交给他保管,谁知叫玉葫一打听,才知二表哥跟三公子出外去了……想必是有要事……”
景睿听到这里,脸色一沉,双眉深锁。
明媚停了停,又说:“哪里知道,贼人趁虚而入,竟向着外甥女儿扑来……性命攸关的时候,听二表哥在外头说什么没带银子败兴而归……也亏得这句话,才镇住了贼人。”
景睿听着,尤其是听到“败兴而归”四字,顿时脸都黑了:“那……匣子呢?你可无恙?”问了一句匣子,才想起来该先慰问一下明媚,忙补上。
明媚点头:“多谢舅舅关心,多亏表哥回来的及时,才救了我,但那匣子却被贼人们抢走了,只不过……次日上路之后,万万想不到,贼人竟卷土重来,原来马车上还另有一个匣子,当时贼人们紧追不放,玉葫也都伤了,我便扔了那匣子,贼人们果真追着去了,也未曾为难我们。”
景睿震惊:“那匣子……”
明媚说道:“我当初以为是表哥瞒着我把匣子夺回来藏在那里,后来想想,却是我误会了表哥,表哥若是夺回来,怎会不跟我说?何况表哥出外那夜,若没有贼人来袭,我也会把匣子给他保管的,因此必然是假的。”
景睿颇觉苦涩,忽然间想到一事:“对了,你父亲可曾跟你说了,那匣子要交付何人?”
明媚道:“外甥女不瞒舅舅,父亲说,只管带匣子上京,自会有人来拿走,也没详细说是给谁,只说那人,跟一个字有关。”
“什么字?”
明媚道:“是个‘端’字。我也不懂。”
“端?这京内……”景睿思忖片刻,脸色骤变,倒吸了口冷气:“端?!”
明媚问:“舅舅可是想到什么了?”
景睿自知失态,忙掩饰摇头:“没有……没事。”
明媚也不追问,景睿心慌意乱,眉头紧锁。
明媚道:“我所知的都跟舅舅说了……是了,还有一件事……”
景睿心不在焉,闻言抬眸:“何事?”
明媚说道:“先前说外人打不开那匣子,应该是父亲也料到迟早有人出现把匣子抢走,因此父亲把那匣子的钥匙交给了外甥女……”
“什么?”景睿竟然失声,大为意外,本以为山穷水尽白忙一场,没想到忽然间柳暗花明。
明媚一笑,解下腰间一枚锦囊,看来就如个寻常女儿家的香囊一般,很不起眼。明媚双手递上:“父亲所交托之物,就在里面。父亲曾十分赞扬舅舅,说舅舅是他京内唯一的知己,如今匣子丢了,钥匙留着想必也无用,我便把它给舅舅吧……”
景睿听了这话,心内一阵惭愧,看了明媚片刻,伸出双手把那香囊接过去,手指捏了捏,察觉里头果真有一枚硬物,忍不住心也跳了起来:“这真是能开那匣子的钥匙?”
明媚道:“正是。给了舅舅,我也放心了,先前劳烦舅舅让表哥亲自前去接我,一路又周全照料,虽然丢了匣子……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想父亲也会同意我这样做。只是有些后悔,若是那晚上早一些跟二表哥说上话……他不出去,那匣子也不至于丢了。”
景睿握着那香囊,听了这话,内心百感交集,脸上阴晴不定,听到后一句,心里一股暗火升起,摇摇摆摆。
明媚见一切说妥当了,便趁机起身告辞。景睿也没什么想打听的了,他心中又有事,于是顺势送客。
外头苏夫人出来,道:“没想到你们甥舅倒是投契,说了这么长时间,我这边儿还有事,就不回去了,只叫个妥帖的人送你回去,免得老太太等得着急。”明媚谢过了,苏夫人唤了个婆子来,领着明媚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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