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王看着停住了话头儿的侯将军,沉声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无妨。”
侯将军略思索了片刻,才继续道:“爷,末将是觉着,一是示好,也是自己揭短给我们看,隐隐还有些求援的意思;二是真需要把这两位治好,一位能送回旌南王宫去搅风搅雨,一位能联合南军和旧臣。”
“你们是觉得,此子心性狠辣?全无舔犊手足之情?”安北王蹙眉道。
侯将军看了眼李参军,李参军立即会意道:“回爷的话,也不尽如此,那位大王子是他涉险寻回来的,虽说是带着目的,但是好歹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后头他问过一回,有关大王子人伦子嗣的事。”
“听张老先生说,给旌南王治病时,他是日夜在旁侧侍疾的,能看得出,还是真心实意的。”
安北王问道:“如此说来,那位大王子,如今已是全无希望了?”
侯将军几人尽皆低头思索了一番,最后还是侯将军开口道:“爷,依末将看,大约是如此了。一来他的名声,在整个旌国,已经被败坏干净了,朝臣中,毕彦一派已经视他为弃子,别的,守中持正的,定然也不会支持他,骑墙派的就更不用说,他外家如今已经尽数站在二王子身后……”
李参军附和道:“再者说,按照张老先生的说法,他那身子,如今就是疾风中的飘萍,若是不近女色,好好将养,或许还能活个三五年的……”
“这么说,他是自己甘当棋子?”安北王问道。
几个人正议着,六皇子进了大帐。
安北王见他进来,便把手上那些旌南王世子交过来的东西,递给他:“六哥儿先看看这些,今日从磐城带回来的,算是那位世子爷给的诚意吧。”
六皇子郑重接过,略翻了翻那两本册子,最后还是先看了那封信。
信中没有开头的称呼,也没有最后的落款,字迹十分平常,但是从内容上,一看便知,是从旌国内宫送出来的。
写信之人只说去岁秋后,旌王突患有疾,本以为是秋凉外感,没成想,却是越拖越厉害,虽说病情在写信那时已经稳定,但几乎是见不得一丝寒风,根本不敢出内宫起居处。
二王子代理政务,毕彦从旁协助,毕彦在朝中威势欲隆……
从这信上分辨不出写信之人的身份,许是有意隐瞒,许是只不过内宫一个离旌王很远的小人物,反正隐藏很深,但对形势描述很客观。
那两本册子,一本是旌国大王子用半条命换来的,毕彦私开旌国银矿,和旌国王族银钱往来的账本子。
还有一本,是毕彦设在旌南和北地的暗桩,联动贩卖私货,最远的,竟是到了隽城。六皇子见得那册子中一个有些眼熟的名字,忍不住眉头蹙了蹙,这好像,就是那个隽城开银楼的齐家七郎,看到这处,六皇子忍不住有些失神,那个吹埙的阿鸿,如今在南边应该还好吧……
那个齐家七郎想谋阿鸿母亲陈氏的银钱,原来就是为了入毕彦这个坑,总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将来某一天,再见到阿鸿,也算能给他个交代了。
六皇子大概看完,把册子交回到安北王手里,安北王才对侯将军几人道:“好了,你们把入磐城前后的情况,细致讲一遍吧,尤其是关于那位旌南王世子的,一丝儿也别漏了。”
侯将军和李参军一个说,一个补充,把在磐城王府别院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得到多少其余的有用消息,旌南王世子虽说不限制他们行动,可王府的人,盯得却是非常紧的,美其名曰护他们周全。
陈参军在外围,也只能感觉到在旌南,旌南王府还是很得民心的,这位旌南王世子更是常得百姓交口称赞。但是在旌南,尤其是磐城,传递消息十分艰难,也打听不出什么。
陈参军说完这些,略沉吟了一会儿,才仿似找到了自己心中想说的言辞:“整个旌南,给末将的感觉,就像是只惊弓之鸟,无论对旌国腹地,还是对咱们大云北地,防范都很深,相比较而言,末将倒更觉得,似乎对咱们这边,还要稍稍好一点。”
待得他们说完,安北王又让侯将军说了说那位旌国大王子的情况,最后才看着六皇子道:“如今这局势,六哥儿怎么看?”
六皇子略蹙了蹙眉问道:“你们可曾问过张老先生,旌王的病,是否有什么蹊跷?”
安北王有些讶然道:“六哥儿是疑心旌王的病,是毕彦做的手脚?”
六皇子点点头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啊,他能祸害了一个大王子,怎么就不能再祸害别人。只是若真是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心急了,那他为什么突然着急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些别的什么事儿?”
安北王几人听得六皇子的分析,倒是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只侯将军答道:“六爷心思机敏,末将等人未曾想到这处,并未相询于张老先生。”
六皇子点了点头道:“这也不打紧,反正现在毕彦就是要抓紧旌国中枢,万一旌王有变,他要么挟天子以令诸侯,要么干脆自己篡位。”
安北王点头道:“如今旌国能与之抗衡的,也只有南北合围了,可毕彦的策略是亲好旌北的,要想旌北王和旌南王统一战线,只怕是极难。所以那位旌南王世子才想力保旌南王性命,他说的两年之期,只怕已经是预见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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