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王府里,安北王太妃一个人在荣福堂用晚膳,一顿饭吃得寂静无声,极其气闷。
安北王太妃身边的曾嬷嬷从外头打了帘子进来,略屈了屈膝,安北王太妃瞥了她一眼,曾嬷嬷才轻声禀道:“是四夫人,说是想侍候您用晚膳。”
安北王太妃闷声道:“这是走东家蹿西家蹿累了,想起我这个老太婆来了?不见不见,让她走,没有他们,本宫一个人吃饭还自在。”
曾嬷嬷想起前几日,几位爷刚回来的时候,为了这王府里今年宴不宴客的事,说了句如今王妃还病着,咱们府上不宜宴客的话,惹得老太妃大发雷霆。
安北王太妃随手砸了碗,厉声喝道:“什么时候轮到长辈还要迁就晚辈了,是不是她死了,本宫还要替她守孝?”
几位爷和夫人,还有哥儿姐儿们,跪了一地,安北王太妃瞧着更加气闷,全赶了出去,还发了狠话,不让晚辈们再陪着用膳了。
曾嬷嬷往门边上看了一眼,大丫鬟立即会意,出去回了话。
曾嬷嬷拿了汤勺,一边给安北王太妃盛汤一边道:“老祖宗别动气,四夫人最是孝顺,没的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扰了自己的兴致,还凉了孩子们的心不是。”
“不动气,怎么能不动气,凭什么?本宫样样都准备齐全了,一年也就这秋收之后的宴客最有意思,她就病了,哼……”安北王太妃干脆把手里的碗放下,再推远了些,手上的翡翠镯子碰到一起,响声清脆悦耳。
曾嬷嬷看着安北王太妃那一身华丽的浓绿色衣裙,散发出华贵的光芒,镶嵌了金刚石的翡翠耳坠,和头上镶嵌了金刚石的翡翠步摇搭配在一起,豪奢大气,真是耀眼极了。
自家这位老祖宗,其实是个最喜欢热闹的人,这安远城里的秋收宴盛行,安北王太妃功不可没。她享受那样的众星捧月,享受着北地最有权势的将领和官员跪在她脚下请安,更享受着无论怎样身份品级的夫人,都不敢越过她的打扮。
只有那样两个人,在她面前不下跪,一个躬身,一个行福礼。
然后,她就明里暗里,给那位只行福礼的尊贵人儿,制造了许多难堪……
曾嬷嬷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又轻声道:“那两位绣娘今日送了信儿进来,说是又替老祖宗绣了一卷佛经,想要送来让您瞧瞧。”
安北王太妃瞧了眼把汤碗端到她面前的曾嬷嬷,心里却似升起了一丝潮热,又一脸不高兴道:“都说了不要叫本宫老祖宗,本宫很老吗?再者说了,这府里哪一个,真心认我是这府里的老祖宗的?”
曾嬷嬷连忙深屈膝下去,再跪到了地上:“是奴婢说错了话,还请太妃娘娘责罚。”
安北王太妃慢悠悠喝完了碗里的汤才道:“让她们戌时来,陪着本宫一起,把佛经供奉起来,再陪着本宫念念经。”
说着便起了身,宽袖一挥:“起来吧,今日这汤,味道不错,赏你了。”
戌时刚过,夜幕笼罩了北国大地。
外头早就得了消息,各处都已经安排停当了。安北王府三位爷,除了三爷在府里,另外两位,已经被长春遣人,以紧急军务为由,从外头的酒席上,悄悄请了出来,快马往王府里回去了。
长秋和暗卫头儿月环在潜在暗影之中,不错眼地盯着荣福堂里的那处佛堂,瞧着该进去的人都进去了,外头的丫鬟婆子也都守在外头老远。
长秋悄无声息潜了出来,速度飞快把消息送到了长春手里。
长春入了安北王府,先去寻了三爷,遣退了下人,轻声禀道:“今日在郑大人家,遇得几个哥儿打了个女扮男装的绣娘,审了审,查到才刚,说是有两个绣娘,进了咱们王府里,王爷命小的请三爷查一下。”
安家三爷听完这话,面色变了几变,好似,听自家夫人说过一嘴,老祖宗最近迷上了念佛,那两位绣娘,是……
安家三爷一时有些血涌上头,头昏眼花,腿比铅重,根本挪不动步子,却又不得不挪。
长春跟在后头,往荣福堂过去。月环听见动静,先下了令,把守在那处佛堂左近的丫鬟婆子尽数放倒在地。
安家三爷进了暖阁,贴着佛堂门听了一下动静,只觉一口腥甜涌出,他强自压了下去,才用力拍了门,从嗓子里挤出带着颤抖的声音:“母,母,开门……”
里头正欢愉刺激,喘着粗气,不堪入耳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二爷和四爷差不多同时回了府,看见长夏和长秋等在府门前,二爷刚下了马就问:“这么急?什么军务?你们王爷呢?”
长秋拱手道:“还请二位爷先随小的来,三爷正等着二位爷。”
长夏和长秋一前一后,把二爷和四爷夹在中间,进了门,往荣福堂过去。
厚重的侧门吱呀一声关了起来,还传来了闩门声,二爷和四爷都一脸讶然转头看了一眼,闩门的小厮竟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二爷一脸不解看着跟在后头的长夏道:“你们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长夏轻声道:“还请二爷稍安勿躁,我们都是听吩咐行事的。”
四爷却明显感觉到了不对,拉了拉二爷的袖子,眼珠子转了半圈,示意自家二哥,这安北王府里面,各处似乎都已经被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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