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纯游牧部落的回鹘人相比,葛逻禄人却是一个牧、农、猎相得益彰的部落,前文已描述过最先迁徙到夷播海附近,位于伊犁河下游三角洲一带的沼泽地葛逻禄人,他们就是农牧两便的部落。
孙秀荣的黑麦种子就是从那个部落那里得来的。
故此,一切关于游牧部落的想象在葛逻禄部并不完全准确。
再者,这里还有拔悉密部。
拔悉密,本意是萨彦岭一带的一种杂色马,后来驯养这种马的部落便成了拔悉密部,拔悉密马就是后世吉尔吉斯马的先祖,比突厥马更加高大,更加耐寒,大湖区域的诸部自然拥有不少。
有粮食、有拔悉密马,大湖区域的葛逻禄人、辖嘎斯人、拔悉密人就有了在冬季作战的能力。
默延啜击破葛逻禄部后,葛逻禄人、拔悉密人、辖嘎斯人一开始全部投靠了回鹘人,不过在檀石槐台战役结束后,这三部便又首鼠两端了。
一个以葛逻禄部大酋牟罗叶护为主的秘密联盟在此时已经暗暗成立了。
在现在的大湖区域,辖嘎斯人有大约两万户,拔悉密人有万户左右,加上葛逻禄的两万户,加起来就是五万户,虽然依旧不如回鹘人,但如果联合起来,其战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当然了,如果只是区区三部,孙秀荣并不怕,在大湖区域隆冬时节,就算葛逻禄人有粮食,但也不能养活太多骑兵,其常备军的数目不会超过万人,加上拔悉密人,最多不过一万五千人。
“一万五千人就想对我下手?”
牟罗叶护既然在后突厥末期时代与骨力裴罗、阿史那施一起叱咤风云过,自有其过人之处,肯定不是傻子,他这一路多半是明面上的,真正的杀招还是藏在暗处的。
这会是谁呢?
“大唐大官?”
一想到貊歌长风说的话,孙秀荣不禁摇了摇头。此人虽然给自己透露了底细,但并没有将实情全部说出来,当然了,也有可能他也无法探知全部实情,若是那黑衣卫真正存在的话,肯定是一支口风极严的队伍,不是像貊歌长风这样的人能够打动的。
左近,能够出动大军讨伐自己除了回鹘人,便是唐军了。
但是最近的唐军有三支之多,朔方军、河西军、瀚海军都有可能,不过河西军眼下的精力肯定牵扯在西海附近,由于石城堡的失去,让李隆基龙颜大怒,河西军没有任何理将目光投向漠北。
于是朔方军、瀚海军最有可能。
不过朔方军的大本营在灵州,就算此时有不亚于霍去病的大将,愿意在冬季跨越几千里大漠前来攻击自己,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
于是就只剩下瀚海军了。
眼下程千里已经升任碶西节度使,坐拥两个军团,而瀚海军所在距离大湖区域只有千里之遥,彼等麾下又有早一步迁到西域的葛逻禄部、处密部、拔悉密部,若是出动一个军团,加上部分能够出动的三部部族骑兵,隐藏在金山北麓某处,在自己与葛逻禄人交手时突然杀出,还是会让碎叶军喝一壶的。
眼下自己已经来到了哈拉乌斯湖附近,而葛逻禄人的主力也在其附近,唐军以及麾下部族骑兵若是在前面高原上设伏基本不可能,因为连耐寒的葛逻禄人在冬季都要迁到了哈拉乌斯湖附近,唐军不可能在科布多河上游设伏,在眼下这个世界,没有一支军队能做到这一点。
在后世,也只有极度耐寒的哥萨克人能做到这一点。
于是,哈拉乌斯湖附近就成了必然的战场!
碎叶军是从哈拉乌斯湖以南的驿道过来的,驿道直通牟罗叶护大帐所在,在起身后都是一片荒漠,想要在冬季隐藏军力非常不容易,于是,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在哈拉乌斯湖南岸(后世蒙古国曼汗县)宿营时,孙秀荣终于想通了一点。
想通了这一点,他好整以暇地睡下了。
次日,他依旧没有准备动身,若是葛逻禄人已经与唐人达成了某种密谋,牟罗叶护此时应该派人来邀请自己去他大帐做客才是。
果然,次日下午,从西北方向飞来一队骑兵,那些骑兵座下果然都是毛色驳杂的“花马”,一眼瞧去,这些花马在冬季并没有大幅消瘦,显见的是使用了粮食喂养的缘故。
其实,在距离科布多河不到十里的地方,还有高庭晖的博格拉营,叶护若是想有所作为的话,就应该意识到想要击败自己并非易事,高庭晖的博格拉营完全可以抗住葛逻禄人万骑的猛攻并坚持到其它营头到来。
于是,将自己邀请到他的大帐,然后“摔杯为号”一举将自己击杀就是自然之选了,一旦碎叶军的大头目没了,内部必定乱成一团,届时,便是葛逻禄人以及藏在暗处的某势力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在大营以南,也有一条不知名的河流从金山上流下,有河流就有河谷,在前一世时,孙秀荣曾经到山上勘察过,该河的上游约莫六七十里处有一条小路直通科布多河上游,几与哈拉乌斯湖南面的驿道平行。
没多久,就在牟罗叶护的人到来之前,他将南面行营的总管白孝德叫到跟前面授了机宜。
然后,他跟着牟罗叶护的人走了,当然了,他不可能答应去他的大帐做客,而是答应在其大帐与博格拉营之间正中间的位置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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