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荣被后世耶律家族的光芒蒙蔽了眼睛,此时的室里涅里虽然已经崭露头角,但并不是一个能够看透上下几百年的穿越者,对他来说,稳固新成立的迭剌部,慢慢做大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四处挑衅,陷自己于不利。
在与孙秀荣目光交错的一刹那,涅里就完成了自己的谋划。
“交好奚部、回鹘,等待机会”
……
史思明想的不错,除了怒皆部、羽厥部,其余诸部都是来观察形势的,他们通过自己的眼睛、耳朵得到不同的讯息后很快就离开了。
至于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那就不是孙秀荣能够控制的了,眼下的霫部还是一个大部,不是像乌落候这样的部落能够觊觎的,故此,孙秀荣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对于羽厥部,以及羽厥部年轻的首领羽缺,他却倾注了极大的心血。
大帐里,一反常态没有坐在象征大位的西侧(草原人与内地不同,喜欢坐南朝北,而是坐西朝东,东面有太阳升起,大帐的门帘也设在那里,西侧才是大位),而是随随便便坐在北侧的孙秀荣会见了他的表兄羽缺。
由于煤炭的缺乏,孙秀荣穿越必杀技——铁皮炉子依旧没有踪影,大帐里弥漫了马粪燃烧时的味道,不过在马粪堆上加一个炉子烹煮茶水还是做得到的,加上牛奶、蜂蜜后味道更佳。
这样的喝法是偏隅于林中一带的羽缺没有尝试过的,严格来说,眼下的东西室韦、北室韦一半情形还处于茹毛饮血的阶段——他们大量饲养驯鹿,每年自然要杀掉一部分,吃下新鲜带血的鹿肉是整个部落的盛事。
在隆冬,零下几十度的林中,将杀好的鹿肉堆在雪堆里,想吃的时候用小刀将冻肉割一块直接吃下更是常规操作,至于牛羊马匹,马匹就不说了,牛羊多是用来取奶的。
羽缺带着三百羽厥骑兵越过此时室韦诸部中最为强大的乌素固部、塞曷支部也没有这么紧张过,可是他捧起奶茶时却极为紧张。
“听说贵部只有少数人能活到三十岁,只有三成的孩童活到成年?”
带着惯常的微笑看着羽缺喝完一大杯奶茶后,孙秀荣说道。
羽缺点了点头,这一点在林中诸部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至于漠南诸部,也就是比他们多活十岁而已。
“听我的”,孙秀荣抓住了他的手,“回去之后,让部民尽量饮用烧开的水,肉食也尽量煮熟后再食用”
“这是为何?”
孙秀荣心里暗叹,他也知道什么细菌一说是此时的人所不能理解的,不过如今漠北、林中诸人都信奉万物有灵的萨满教,倒是可以在这上面着手。
“你要相信我,我自己就是一个大萨满,我等部族都信仰长生天,信仰太阳神和光明,万物皆有灵,没有一定热度,他的灵魂依然存在,若是有一定的热度,他的灵魂就会与你融合在一起……”
这么一说,羽缺顿时“明白了”,祭天仪式的熊熊大火就是为了与上天沟通的呀。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说说你周边的形势”
孙秀荣是用后世的索伦语与他交谈的,此时的他已经笃定羽厥部就是后世鄂温克、鄂伦春部落的祖先,因为他能用高达八成的索伦语无碍地与羽缺交流。
这一幕倒是让羽缺吃了一惊,因为契丹语他虽然懂一些,但与羽厥语比较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好,我的大帐设在莫尔根河中游,一半部落在望建河东侧,另外一半则在西侧,西侧有大片的牧场,可以饲养牛羊马匹,驯鹿则在东侧饲养”
(莫尔根河,后世发源于大兴安岭西麓的莫尔道根河,大兴安岭此时叫鲜卑山)
听到这里,孙秀荣猛然想起了后世在此地游牧的萧阿林的锡伯部落,再看面前此人,年岁虽相差无几,不过萧阿林两米的身高却不是眼前这位身材普通的羽缺能够比拟的。
但羽缺能够带着三百骑旁若无人地穿越两部室韦以及乌落候部平安抵达霫部,这份强悍也是令人钦佩的。
“以前,在我部周围,生活着大量的骨力干人,在去年的一场战斗中我部将骨力干人大败,他们已经逃到了遥远的北境,但事情还没结束”
(骨力干人,后世雅库特人的祖先)
“此时,在北海附近又出现了一个部落,叫甚秃马特,语言与我等相仿,战力也非常强横,这时我才知晓骨力干人为何不敌我部,因为彼等一早就被秃马特人打败了”
孙秀荣点点头,所谓秃马特也就是拓跋鲜卑走出大鲜卑山后,留在林中的部落,后来演化成图瓦人、土默特人。
“眼下我部最西部抵达尼布楚原……”
一听到这个名字,孙秀荣原本淡然的神态突然出现了变化,为了掩饰这一切,他闭上了眼睛。
尼布楚,索伦语“冷”之意,竟然在此时就出现了!
羽缺也有些奇怪,不过在羽厥部,族里的大萨满在听人诉说时也会闭上眼睛,他以为孙秀荣也有这个习惯,便继续说道:“最东边抵达大鲜卑山山脊,地域虽广,不过总丁口才两千户,以前的骨力干人占地更是广阔,不过加起来也就五千户而已”
“在我部的正西面自然就是突然出现的秃马特人了,其占据了北海两侧,我等西南处则是北迁的拔野古一支,在羽厥语里叫做巴尔虎,正南面就是乌素固部,在南面则是塞曷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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